使臣
扶摇书斋,风雪释后犹有清寒。
江扶风正于书房内垂眉细看着方接下的圣旨,“百越使臣将于二月入京,皇上下旨令晋王殿下携扶摇书斋接见,甚至特意钦点了我随行。”
“这百越为我朝多年邻邦,向来修好。听闻其去年更迭了君主,此番入京城更是携了他们百越的好些织锦、珠贝等等进献。”
彼时程遂安闻言眸底掠过雀跃的光,又叹声道,“只是上回百越使臣入京时我尚是年幼,对此没什么印象,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陆恒一坐于其旁,搁下茶盏徐徐说着,“百越尚巫,是为母系氏族,谴来的使臣亦是女子。从前百越使臣来京时,引来无数人翘首,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先生请讲。”江扶风提来茶壶为陆恒一悠悠倒着茶。
陆恒一答道:“我朝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与百越恰是相反,百越上至君主,下至朝臣多为女儿身,那使臣入京后察觉我朝尽是男子当权,便于市集有意刁难了好些男子,以证女子非不如男也。而听闻此次百越来的使臣,亦是同一人,名为阿芜其娅。”
【哇哦,宿主,我检测到这个阿芜其娅是个文武双全之女子,百越君主尤为重视她,确实举世多少男儿都难以比过她。】系统出声说道。
江扶风闻言流露出好奇,她若有所思地敲着案,“听起来倒是有趣,我也想见见这位百越使臣的真面目了。”
二月末,柳稍抽绿,京中迎来了百越使臣,设晚宴于宫墙内。
月影如水,泼向雕楹处。暖阁内丝竹不绝,舞乐纷起,道道婀娜身姿掠过烛火,旋起灵动的风。
江扶风见着那百越的使臣阿芜其娅正于席中,百越服饰多为鲜丽的彩锦钩织,银饰作缀。
阿芜其娅看上去身材娇小,皮肤稍显麦色,一双清明的眼眸不时含着狡黠之色,那朱唇始终勾着明朗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亲近之感。
酒过三巡,一应礼节已毕,皇帝笑吟吟地同阿芜其娅搭着话,“贵使,时隔十余年再入京城,朕见贵使依旧神采焕发,不减当年气势啊。”
阿芜其娅唇角上扬得更甚,她微微躬身抬手于肩行了一礼,“陛下说笑了。虽是上回入京恍如隔日,但如今见得陛下身边才子云集,扶摇书斋更是人才泱泱,令臣等不免生出好胜之心。”
皇帝漫不经心地环顾着座下百官及亲眷,“哦?贵使是想同我朝儿女论教一番吗?”
继而阿芜其娅起身走至其间,朗声答道:“陛下,臣出身百越,见识局限于山野深域之中。而臣听闻自古以来贵国才者皆以比试而彰显其才,故臣斗胆向陛下讨要这道旨意,允许臣向贵国才子比试。”
皇帝利落地答了她的话,“那便依贵使吧。”
江扶风却是清楚,这场比试对于己方而言并不吃亏。百越使臣团里,出色的唯有阿芜其娅一人,但此番宴中不仅有着朝臣,还有少数扶摇书斋的杰出之辈,皇帝算是有恃无恐,才应允了她。
若是赢了,自然可彰显国力与人才水准;若是输了,也可以待客之道自圆其说。
旋即晋王起身接言道,“宴中比试是我朝常有之事,但皆以娱乐为重。贵使身为客人,我们亦有着待客礼节,故比试点到即止,切莫因好胜伤了和气。”
皇帝听罢满意一笑,“皇儿提议不错,以和为贵才是最重要的。朕老了,且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随后皇帝抬袖示意阿芜其娅,“贵使远道而来,朕作为东道主,既然是贵使提出的比试,那么规则便由贵使来定吧。”
“多谢陛下。那便劳请陛下作主判了。”阿芜其娅眉眼染就喜色,她回身望向宴席中一众,高声说道:“那阿芜其娅便想同在座诸位比这四样,射、剑、乐、论。”
随后舞乐停,在宫人的协助下,暖阁内很快撤出空地供比试。
阿芜其娅卸下了衣饰,身着利索劲装,她命手下拿来两副弓箭,示予众人,“这第一样,便是以特制的弓箭射中铜钱孔,多者得胜。”
江扶风却见她手里的弓箭与平常所制有所不同,那弓偏小,连着箭矢亦是细如草茎。
虽说拿来穿铜钱孔已是足够,但恐怕是素日里射艺精湛之人都不能当即上手这等小巧的弓箭。
“我来。”程如宁已是挺身从众宾客里走出,她对阿芜其娅行了一礼,“早闻百越使臣身受卓绝,我也想讨教讨教!”
阿芜其娅略有惊讶,打量程如宁的同时带了些许窥探,“姑娘是?”
程如宁接过百越人递来的弓箭,暗自掂了掂,“扶摇书斋,程如宁。”
江扶风望着中间气焰相当的二人,七叶的嗓音从后传来,“如宁素日里偏好较沉之弓,这弓太轻,她应是驾驭不了。”
“阿芜其娅是有备而来,也不知究竟藏了什么心思。”江扶风喃喃道。
而后太监宣声之下,铜钱从高处洒落而出,江扶风只见两道身影俶尔拉开弓弦,瞄着落下的铜钱定然射去。
即便不能肉眼可测二人各自射中的铜钱之数,但江扶风明显见得程如宁并不能适应这弓箭,好些次射出的箭矢皆扑了空,渐渐落了下乘。
七叶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比试,压着声说道:“如宁向来执着胜负……这般比试只怕她会心急而越发不能掌控弓箭力道。”
“七叶,你这是关心则乱。”江扶风却是见着程如宁已是在几番试错之下,慢慢改变着自己的惯用方式,“此番你可瞧出这弓箭门道了?”
只听七叶沉吟道:“那弓弦应是用什么材质特别打造的,遇强则弱。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控。”
高处放置的铜钱已是趋近见底,不多时,最后一铜钱咣当掉落间,中心方孔衔着程如宁的箭矢。
还未等太监至场内查验结果,程如宁已转身对皇帝干脆答道:“是如宁技不如人。”
阿芜其娅摇摇头,“阿芜其娅胜之不武,却对姑娘心生佩服。你是我见过最快适应羽摇弓之人,这在百越无人可及。”
阿芜其娅的声音虽是不大,但清晰可闻。故而这般看似输了的比试在一众围看的宾客里觉着不痒不痛,甚至生出几分百越使臣投机取巧的想法。
程如宁额间已是细汗连连,接而阿芜其娅对她一笑,“这副弓箭应是与姑娘有缘,就赠予姑娘了吧。”
皇帝见二女融洽的场面,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夸赞道:“贵使射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