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燃烧（上）
没有多余的语言，卡西亚在转轮手枪枪口指向了那道黑影脑袋的下一刻，就无情压下了冰冷的扳机。转轮手枪的弹鼓和枪口那里同时爆发出经久不息的亮色火焰，一瞬间点燃了车厢里面仿若湿润沉淀下去的光芒。黑暗如同一匹完整无缺的精美布料，被从中间“咔嚓”一声撕裂开了。光芒在短瞬间走完了整节车厢，给所有东西镀上一层明艳橘红色的红光时，也在地面上拖出了颜色更加深沉的黑色阴影。 黑影的全貌被照出一个简单的轮廓。其实已经不用眼睛去看了，那就是佛朗里，卡西亚在感觉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蓝银子弹爆发出的火芒在昏暗的环境里面太过于闪亮了，转轮手枪上传来了巨大的后座力量，现在的卡西亚也控制不稳，枪口在连开六枪的时候，准度因为手臂的不稳定而有一点偏差。 佛朗里此刻膨胀得巨大的身体完全暴露在转轮手枪的枪口火焰下，置身于光芒中，他好像正在被火焰所燃烧着，被光芒所吞噬着。身体镀上的光亮和隐匿起来的阴影让他变成了新鲜感异常的黑白照片，再也找不到其他颜色。 琳娜抓住难得的机会，盯着面前佛朗里的一举一动时，抱住黛尔亚飞快往后倒退着。 空气中散开一股子焦糊味道。转轮手枪所冒出来的火焰烧了佛朗里的小半头发，甚至也让靠近枪口那一点的皮肤变成了焦黑。 枪声没有消散下去，黑暗便再度从两旁席卷而来，覆盖住了所有人的身影。 卡西亚这时从佛朗里身边飞快撤离，“咚咚”带着一缕缕白烟升起的子弹壳落在木板上，他远离佛朗里一个安全的距离，挡在琳娜的面前，站在十几米开外。脚步落定，转轮手枪已经重新更换好了弹药。 卡西亚和琳娜的脸凝重成了一块，平时上面不被注意的肌肉也在这时紧绷起来，没有表情，若是有，那上面也只有严肃，比任何时候都要庄重肃穆的严肃。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很痛的！”佛朗里几乎大吼，他身体站得笔直，但脑袋朝着一边偏过大约四十五度角，那是被蓝银子弹上带着的巨大力量推着脖子弯曲的样子。 他一边的袋的表皮炸开了六个小团，头发和那里的血肉组织被子弹上的力量搅成了碎片，随着热浪溅射到了四周。雪白的头骨露出来，六颗金色带有暗黑的子弹头在窗户外的微光下熠熠闪烁。它们没有能击穿那层雪白的头骨，巨大的动能也只能打进去一点，让子弹稍微陷入在头骨之上。 佛朗里摆正自己的脑袋，六颗子弹晃动，如沉闷大钟声，“咚咚”落在地面上。他粗壮的脖子同时一阵蠕动，耳朵前有什么东西在钻动，那里的皮肤向上隆起了一根小动脉血管的形状。可以在肉眼中看见，被蓝银子弹炸开的地方，正在缓慢铺上一层新鲜的血肉。头皮的再生速度已经不是人类正常的恢复速度了。即便他是手术者，这种类似实验室里培养杂交出来的强效霉菌的恢复力与再生力，也是不可能达到的。 卡西亚早已经开启了全身的排斥反应，身体中的龙类组织因为琳娜的存在，今天更为活跃。但身体中的二十四根抑制管却是一道绝对完全的封锁，压在它们头上死死，没有一丝会打开的迹象。卡西亚已经准备好在打完六颗蓝银子弹后，就立刻拔出身后的锻钢剑。 舒来卡说过佛朗里的体制特殊，骨头很硬。但他也未曾想到其坚硬程度居然能达到这种水准。那是蓝银子弹，是可以从正面将一辆装甲车从头到尾穿透的子弹，和市面上一些打在防弹钢板上面只会发出“嘭嘭”声音的子弹是完全不一样的。 面前的景象让卡西亚平静的心跳都不可抑制地跳动几下，无比真实，几乎和从成为了世界富翁的梦里醒来那时的感觉无异。空气在短暂的凝结后，被更加狂暴的气息充斥。佛朗里的身体变得很大，合身的礼服因为膨胀的肌肉裂开了，裸露出来大块狰狞且凹凸不平的皮肤，下面正蠕动着东西。 那些全是增殖的龙类组织，它们还在吸收着能量如腐烂尸体上的霉菌般生长，此刻爬满了佛朗里的整个身体。这种状态卡西亚很清楚，前不久因为同样的事情，他自己还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呢。 佛朗里身后还站着三个警戒对峙起来的人，其中一个和琳娜八九分像，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装束不同，卡西亚相信她就是琳娜了。那是茜拉，他和琳娜此次来参加晚会的目的所在。 茜拉侧身站在佛朗里身后，身上衣服上染满溅射状的鲜血，黑暗中是暗红色的点状花般的修饰图案。她一只手拿着把战术刀，刀尖已经被什么劈断了，切口比战术刀的刀身还要亮一点。另外一只手提着一个箱子，外皮是银白色，上面光滑闪亮可做镜子，没有一丝划痕，材质坚硬，那是眼睛看过去的直观感受。配置的密码锁边上有三道卡槽，三张红铜镶边的密码卡片已经插进里面了。现在只要用力按下正中间的那个按钮，这看去不可破坏的箱子就能“嗤”的一声打开吧。 和茜拉对峙站着的两个人在门口边，一左一右站着，身体挺直，如支撑建筑主要重量的支撑柱子。其中一人就是依耶塔，脸上甚至没有任何伪装用的装束，就是那一张熟识的人一看就能认出的漂亮脸面。额头上有汗水，头发微乱，红色的十字瞳孔闪烁不定，不断在茜拉手上的箱子和佛朗里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了卡西亚的身上，露出惊讶。但依耶塔没有说话，目光又再度回到了佛朗里和茜拉的身上。 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认为自己现在和卡西亚应该是盟友的关系。 而另外一人的脸面，卡西亚没有当即认出来。另外一个人靠着化妆让自己的脸面变了样子，一张非常普通，站在人群中就能自然消融进空气的脸，没有一点是能留给人印象的特征。他身上有奇特的感觉，卡西亚想起了在托尔的那个小酒店里的感受，可以肯定就是此人了。 当看到男子手上拿着的那把朴实无华的手杖剑，卡西亚的十字瞳孔也不由得紧缩起来。 “利！”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中，但再最后还是变了，成了“骇”，在晚会上见过的利的哥哥。 “神学院。”卡西亚看依耶塔和骇之间的关系没有说话，保持着现在车厢里压抑的沉默。 佛朗里这时扭动了脖子，骨头噼噼啪啪作响。卡西亚收回目光，注视着佛朗里，转轮手枪不再立即压下扳机。他知道除了能打中眼睛这样致命的部位，蓝银子弹的作用只能是炸开他身上的一团碎肉。而佛朗里手臂上被子弹炸裂开的六团露骨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