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
孟春邈的笑容依然温柔出尘。
花盛妙还不太适应这种“刚刚拜见了师尊,师尊就被大师兄送进牢里”的可能只有仁剑门才会出现的离谱场景。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接下来的重点是什么。
她看向悠游闲适地站在她身边,一点都没有急迫慌乱模样,似乎和她一样在看海发呆的大师兄。
“师兄,您……不去把师尊的血魔化身抓回来吗?”
血魔化身逃跑,听起来就像被关押起来的重犯逃跑一样。
这血魔化身,总不可能像师尊的道体一样喜欢吃素吧,若是跑到凡间……
花盛妙只觉得头皮微微发麻,然而大师兄仍然在静静看着黑寂的海水。
突然之间,孟春邈问出了一个仿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师妹,你眼中的这片海域,是蓝色的吗?”
花盛妙认真盯了盯自己脚下的海水。
这片海,怎么也和蓝色扯不上一点关系吧?
“师兄,这片海水,在我眼里就和墨一样黑……”
甚至比墨水更可怕一点,花盛妙唯一能想到和这片海水给她的感觉相似的,就是大师兄的眼睛。
尤其是大师兄一言不发地用漆黑死寂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觉得大师兄这张堪称如云中仙人的面容都压不住孟春师兄的眼睛,给她的惊悚感觉可怕……
“可在我眼里,这片海域是无色的。”
孟春邈的温柔声音将花盛妙的思绪拉回。
“师妹要和我一起去见虞师弟吗?”
游池真人师门上下给她的困惑实在太多,花盛妙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师兄,师尊的血魔道体逃跑,是与虞师兄有关吗?”
孟春邈点了点头。
“或许。如果不是师妹提醒,我也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我提醒?”
花盛妙茫然,她原来有这么重大的作用吗?
她很快地想到了关键:“是海水的颜色吗?”
孟春邈慢慢点了点头。
“虞师弟知道,我的眼睛与常人不同。所以他施法的时候,不会清理这点细枝末节。”
眼睛与常人不同?
难道大师兄的眼睛不是后天形成的,是某种先天的眼疾?!
想到自己之前因为眼睛而对大师兄的隐隐惧怕,花盛妙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愧疚。
“虞师兄实在是太过分了。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帮您作证的。”
看着少女义愤填膺,秀丽面容上浮现出一层薄红的模样,孟春邈如云中仙般飘渺清绝的面孔上,笑意越发温柔。
“那便多谢师妹了。”
跟着孟春师兄前往虞师兄的一路上,花盛妙不敢问太多与大师兄眼睛有关的问题,她不想触及大师兄的伤心事,但她确实有许多疑惑。
“师兄,虞师兄为什么要把师尊的血魔化身放出来呢?”
孟春邈耐心回答。
“或许是虞师弟受伤过重,有些饿了。”
花盛妙脑中原本已经脑补出了许多种血海阴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过会得到这种回答。
“饿了?”
花盛妙震惊问道。
“虞师兄想把师尊的血魔化身吃了?”
孟春邈带着她赶路的速度看似不快,但不过是穿过几处玄月命线开出的黑门,他们就来到了虞师兄的洞府面前。
“无妨。”
孟春邈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地温和道。
“若虞师弟真的吃了师尊化身,我会把血魔化身挖出来的。”
花盛妙发现了,大师兄的用词似乎极其精准。
说削师尊的壳,就真的削巨龟的壳。这个“挖”,想必也是字如其意……
没给她多想的功夫,沉厚的石门上再度被开了一处可供人踏入的通道黑影,孟春邈没有任何事先询问过洞府主人的意思,就一步迈入其中。
孟春师兄,真的连门都不带敲的吗?
花盛妙的脚步有点迟疑,然而下一刻,一道柔柔软软的月丝,就从黑门里伸出来,轻轻搭在了她的手上。
此刻的玄月命线丝毫没有之前对付嵇师兄和师尊时的锐利与锋芒,花盛妙却能想象到师兄垂眸看她时的专注模样。
她不敢拖延,也跟着走进了黑门之中。
然而走进黑门后,她却像是走进了一片浓郁的黑幕里,四周漆黑得透不进一丝光线,浓郁而冰冷的海水潮湿气息无孔不入,一股比巨龟注视着她更强烈的注目危险感从下方传来。
花盛妙还想再往前迈步,却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她的肩上。
孟春邈的温柔低沉声音,近得似乎在她耳边缓慢响起。
“师妹,不要往前走了。”
花盛妙一向特别听人劝,她立刻停下脚步,但完全透不进光线的环境与周围隐约压抑的危险感,还是让她忍不住开口。
“师兄,这里好黑,我有点看不清……”
特别是在这么黑的环境里,距离她极近的孟春师兄给她的压力似乎更大了。
孟春邈平和解释。
“虞师弟现在的样子有些怪异,我担心吓到师妹。”
在虞师兄的洞府里说虞师兄相貌怪异,真的没有问题吗?
花盛妙沉默了一下,但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大师兄在游池真人一脉的独特地位,因此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而凭借多年看恐怖片的经验,她鼓起勇气回答。
“师兄,我的适应能力……应该还挺强的。大不了……我可以捂着眼睛!”
孟春邈轻笑了一声,想到小师妹昨夜捂着眼睛,从指缝里震惊看向他的场景,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得不带一点烟火气息。
“小师妹既然不怕,为何想另选师门呢?”
这种仿佛被领导当面问离职原因的局促感觉,让花盛妙头皮一僵。
她总不能如实说最让她想另选师门的原因,就是领导本人吧。
“师兄……”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一套说服大师兄的说辞,冰冷幽然得仿佛从深海之下传来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回音响起。
“大师兄怎么有闲心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