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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入钢刺,又仿佛有万般无奈让他无法下手。 “告诉我她在哪儿。还有那个王八蛋。” “不能。” “为什么!” “收了钱。” “老子有钱,老子给你十倍!”皮士徳将钢刺横扫案几,玲珑佛塔琉璃灯展,全都碎在地上。在赛哈淖尔,皮士徳杀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只有眼前这个仰着脖子等死的女娃娃,他不能杀。 “去后面,找一个叫确讯江的,让他给你文牒。”皮士徳收了钢刺,坐回椅子上,仍旧专心致志地摊他的煎饼,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确讯江这名字和皮士徳的手下们格格不入,但要说是个正经汉人名字,也浑然不对。徐末听了,皱起眉头:“从哪找来的假秀才。” “一个走投无路的读书人,改了姓,逃难过来的。有点用处。”皮士徳摆了摆手,“滚吧。” 徐末领着谢默穿过后院,只左厢房亮着灯。 这间屋子四墙全是木格木架,分门别类,卷帙浩繁,和藏经阁无异。 案几之畔坐着一个清雅男子,天青素衫,玉簪乌发,正俯首写字。听见有人进来,他放下手中白云细笔,望向来人。这一抬眸间,屋内仿佛洒下清冷月辉,光华四溢。 在此粗蛮之地,竟有如此清雅之人,徐末亦感意外。 确讯江端起桌上油灯,款步走向徐末,月华般的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徐末脸上。徐末毫不退让地迎上这片目光,反将确讯江死死盯住。 那月华落在漆黑的深潭之中,不但没有引起波澜,倒像焰火落入水中,瞬间消散。 确讯江浅浅一笑,垂下眼睛,轻声问道:“客人莫怪,您长得像我一位故人。您可是来要一个身份?” 徐末也便收回凌厉目光,“像我的人多了。”她淡淡一指谢默:“不是我要身份,是他。” 确讯江移步谢默面前,掌灯细看。谢默看着怯,此时却静静盯着确讯江的眼睛看,不偏不倚。 确讯江看了一阵,道:“客人离开大燕有些时日了吧?可是江南人士,离燕时已过弱冠之年?” 谢默一听想要点头,他在这世上还没到因为这点子情报就要死一通的地步。但一看徐末直通通的目光瞪向自己,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的这位好卿卿可不是好惹的人。 徐末冷冷道:“问这些做什么?” 确讯江一笑:“客人无需多虑。无论书信密函、交割清单、通关文牒,哪怕圣旨兵符,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其实只有一个法子:用真的。七成真三成假,能辨出真伪的人便屈指可数;如若九成真,一成假,那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要犯迷糊,更别提那些边境检查的小卒了。” 见两人不解,确讯江举灯照向四周:“皮先生手下的老鼠们每次得了手,财物交给他,文书存在此处。此处的各种文书牒,从封册到内页,从画影到字迹,从年头到泛旧磨损的程度,全都千真万确。只要找出和这位客人籍贯、相貌、出境年头相似的文牒,再将名字一换,便可通行无阻。” 徐末心下恍然。 皮士德能在赛哈淖尔立足多年,手下果然有些门道,也难怪他们的通关文牒比别处贵上数倍。可这里陈年旧账满坑满谷,难道要一件件翻找? 确讯江明白徐末所虑,笑道:“女侠切勿忧心。千人千面,过目不忘,是在下的一点小小本事。” 他掌灯走入书架之间,片刻之后,取回巴掌大小的一册旧册子。 徐末打开一看,心中惊叹:这是一份七年前签发的通关文牒,虽然所有者的籍贯、年龄与谢默略有差别,但那画影图形与谢默样貌竟有八分相似。 谢默也算是见多识广,但确讯江这等奇淫巧计他也不曾见过:“你真能记住这屋子里所有文书的内容、所有画像的模样?来了客人,只要把人家盯上一会儿,就能找出个一样的来?” 确讯江笑道:“世间人物,各有分别。像公子这样万里挑一的,自然令人印象深刻,找起来也就快上许多。” 徐末脸色一沉,对确讯江道:“我们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半个时辰之后,徐末和谢默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心情大好。 夜市过了尾声,街旁都是忙着收摊的小贩、半价出售的零嘴儿。 徐末怀里揣着新到手的通关文牒、失而复得的羊皮小袋,谢默怀中捧着装满果仁、蜜饯、椰枣的纸包,算得上满载而归。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煎饼,将它也塞进了纸袋。 见徐末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谢默说:“咱们出来的时候皮士徳不是已经走了?我看见煎饼还在炉子上,就拿了一点儿……我小时候家里长辈常给我做的,好多年没吃到了。反正,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末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摇头走开。 “卿卿,你和皮士德说了些什么?”谢默追上去,边往嘴里塞蜜枣边问。 “他老婆跟人走了,我帮了一把。” “你帮他找回了老婆?” “不,我帮他老婆甩掉了他。” 谢默:“那他怎么不杀你?” “哪天他不想再得到他老婆的消息了,估计就会杀了我,否则还得靠我传信。”徐末说,“他老婆的藏身之处,皮士德下辈子也想不出的。” 谢默似乎明白了,点点头,又继续问:“他们俩都势同水火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末瞟一眼谢默:“我不关心。” 谢默道:“好卿卿,你只说给我听听,我又不告诉别人。” 徐末道:“他二人以前是泉城做煎饼买卖的,后来被人夺了铺子,才流落到此。皮士徳做黑市生意起了家,老婆却跟人跑了。两个人千里传信,无非是,一个说哪年哪月你做了何等事情,薄情寡义,另一个反驳说胡搅蛮缠,绝无此事,纯属多心。” 谢默:“还有这样的两口子,千里迢迢的就只为了吵些鸡毛蒜皮。” 两人在街上边聊边逛,钱白纸苦着一张脸,走在二人前面打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