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头颅
,丰灵胡乱应付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流之道友如何看?” “我也不知道。”李韧轻轻一笑。 “……”丰灵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寻找妖邪踪迹时,总有各种线索交杂在一起,想从中分辨出有用的,并不容易。不过,我倒是有一招。” 丰灵只在宁王府见过李韧,在那方高高的院墙中,他是清冷矜贵的世子殿下,一年中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不谈论在外的经历,什么妖邪、镜山,对丰灵而言,比话本故事还离奇。 此刻,她却对李韧背后那个奇幻诡谲的世界,本能地产生好奇之心。 “什么?”丰灵不由追问。 李韧正要开口,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息便直奔着心脉去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李韧暗暗运功,想将逆行的气压制下去,平时立竿见影的招数,今日却不灵了,那股气越压反得越凶。 李韧蹙着眉,与反叛的真气斗得难解难分,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丰灵见他忽然不说话了,脸色越来越差,瓷白的皮肤接近透明,成片的红疹子如血一般鲜艳刺眼。 她心中原本有许多猜忌,此刻都顾不上了,李韧的痛苦,是不可能演出来的。 “流之道友,你还好吗?” 李韧痛得耳鸣,周围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他疑心自己痛傻了,竟然从丰灵扭曲变形的公鸭嗓中,听到了一丝关切。 李韧不怕疼痛,越是痛,他越发狠。所谓此消彼长,在他近乎自毁的打压下,不知过了多久,那股不安分的气息终于偃旗息鼓了。 他还未将提起的气放下,喉咙处翻涌上腥甜。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韧恹恹地想着,硬生生咽下了那口血。 丰灵没多想,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韧,她的手无意擦过他的手背,感到惊心的冷意。 李韧不动声色地格开她的手,向后撤一步。 他亲自抓捕李妙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新仇旧恨加起来,他是对丰灵威胁最大的敌人。 图穷匕见,她会为了自保害人吗? 李韧倒要看看丰灵做何选择。 “流之道友,你若累了,不如我扶你去休息。”丰灵低声道,“我在一旁守着。” 她是想跑了。李韧哂笑,也罢,跑就跑吧,他眼下没那个心力纠缠了。 他伸出一条手臂,丰灵极有眼色地拖住,将他扶到角落。 长凳粘腻肮脏,丰灵飞快地道了句:“稍等片刻。” 她折返回包袱处,手脚麻利地取出干净的衣物,叠在一起做了个坐垫后,才拉着李韧坐下,又将唯一一件厚实的斗篷盖在他身上。 丰灵心在淌血,一路东躲西藏,就攒了几件像样的衣服,这件厚斗篷,那么冷的下雨天,她自己都舍不得穿,全给李韧了。 算了,她不计较,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总归李韧出事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呢?丰灵忍不住琢磨起来,若是生病,生的是什么病?若是受伤,谁又能伤了他? 李韧缓了一会,用力睁开如铁般沉重的眼皮,丰灵垂着头站在门口,身影融在一团渺远的黑中。 李韧不怕丰灵跑,他趁丰灵扶自己时,悄无声息地贴上了能够追踪的符箓。 跑就跑吧,被抓回来可就没什么礼遇了。李韧冷笑,到时候别怪我折磨你了……丰,灵,道,友。 李韧努力保持清醒,神智就像涣散的烟雾,时不时被风吹散,被动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嗒嗒的马蹄声,十九洪亮的勒马声,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十九黝黑的老脸,至于丰灵,她还在吗?好像在,又好像不在…… 李韧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掉进了光怪陆离的梦里。 他第一次见到李妙时,只有十三岁,在姐姐李缈失踪整一年后,迟迟无法走出悲伤的宁王妃,做了个惊人的决定,她收养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取名为李妙。 宁王大为震怒,李妙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天家高贵的血统? 李韧对此也很惊讶,连忙从镜山赶回府中。 宁王妃太柔顺了,顺从到似乎没有自我,他对母亲最大的印象,便是跟在父亲身后的沉默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主见,打得宁王措手不及,他咬牙切齿地拒绝李妙进府。 宁王妃一言不发,转身跪在了廊庑下。 李韧犹豫片刻,走到了宁王妃身边,撩起衣摆跪了下去:“我陪母亲。” 可宁王妃只是低垂下眼睫,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们整整跪了一夜,宁王终是妥协了,从此,一个叫李妙的少女飞上了枝头。 愚钝。 这是李韧见到她的第一印象,本该是一张灵动的、纤楚潋滟的脸,却透着密不透风的蠢,显得无比厚重。 母亲为了排遣忧思养的小玩意儿,原本就不该太聪明。 李韧对这份蠢,很是放心。 可他没想到,蠢钝的李妙,竟也藏着坏心思。 李韧无意间撞见,李妙跪在神龛前许愿:“大慈大悲、无所不能的神啊,请保佑永乐郡主李缈永远消失,我想永远留在王府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