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图
是幻觉。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些霉斑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面墙上,再次出现了。 这次由赵界风出手,他拿起八卦阵,口中念念有词:“太上台兴,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平卫抱紧了桃木剑,赵界风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莲看到麦婆之前的攻击有效,也胆大了起来。她从药箱里翻出一包石灰石制作的止血药包,拆开就用力地往墙上扔。粉末撒到墙面上,没有扑簌簌地往下掉,反而像被黏住了,不断地发出细小的声音。 霉斑宛若被激怒,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显示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人形慢慢渗出黏液,迟缓地从墙上流淌而出,散发出潮湿的腥臭味。 “卧槽好恶心。”时青岁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拼命地捂住鼻子,他脆弱的肠胃不住翻腾,有种想吐的欲望。 沈玄慈疯狂地敲木鱼,俞韵面色凝重,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黏液落到地面上,缓缓地流向他们的站位。时青岁放倒桌椅推了过去,试图阻拦它们继续前进。 黏液爬过桌椅,桌角瞬间黑了一大块。 人们挤挨着,都想要远离那诡异的黏液。 赵界风冗长的咒语终于念完,只听他大喝一声,“开!” 屋门竟应声开了,莲第一个跑了出去,平卫紧随其后。 当众人都出来以后,平卫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嘴脸,像是十分得意自己的师傅救了所有人。 莲当即去找管家换厢房,周德才知道后也过来瞧了一眼,发现整间屋子东倒西歪,人影虽然消失,但霉斑还留在墙上,地上也有黏液的痕迹,急忙询问事情的经过。 俞韵用木棍戳了戳那些粘液,像脚踩在粘鼠板上一样,带起来拉丝,木棍接触到黏液没多久就受到了腐蚀,变得焦黑。 如此大的动静,在外面却什么也听不到,这可吓坏了周德才。 即使于礼不合,他还是叫人把自己的铺盖都搬到赵界风的隔壁厢房,好挨着赵真人睡。此事惊动了周老夫人,老夫人看过莲住的屋子后,二话不说就吩咐人熬落子汤,熬好后要周夫人立即喝下,旁人想劝都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周夫人收到消息,去找周德才求助,而周德才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理会夫人。 他心有余悸,他在莲的屋里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证明宅子里是真的有鬼。如今,他既不敢和小妾睡,也害怕正妻怀的孩子真有问题,一个人躲到了书房。 周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战战兢兢地开了门,见捂着肚子,绝望无助的正妻,他于心不忍,动了保住孩子的念头,可当他看到正妻憔悴的脸庞,眼下的乌黑,他又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这个孩子真是妖孽邪祟,它吸收了夫人的精气,才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只要除掉这个孩子,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 相伴数年,周夫人哪会不知夫君的想法。见周德才眼神变了,周夫人霎时猜到了他的打算,心下愤怒与绝望交织,想破口大骂,端着药的仆妇和周老夫人走来了。 周夫人不肯喝药,强行躲进了书房。 周老夫人下拉着脸,眼神凌厉,示意仆妇抓住周夫人,强行灌药。 周夫人和仆妇在书房里拉扯推搡,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笔墨纸砚连同墙上的书画,全都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 周夫人的肚子磕到了桌角,顿时身下血流不止。 哭喊声、叫嚷声、呵斥声,充斥了整个周宅。 俞韵熄灯入睡,复盘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可惜线索太少,无法得知宅子里的怪物究竟是什么,触发它攻击的规律又是什么,以及如何才能消灭它。 没有电灯,窗棂外一片漆黑,这样的夜晚似乎是危险最好的隐藏地,俞韵闭上眼,让自己不要瞎想。 哒, 哒, 哒…… 像是木板鞋敲击砖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又缓慢。仔细听,还能听到脚步压过松动地板时,发出的细微喀拉声。 俞韵瞬间警觉,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合着昆虫的鸣叫,给夜色添加了一层诡异的音效。 声音停在自己的窗旁,俞韵有些紧张,她把呼吸放得更轻,眼睛一瞬不瞬地睁着。 如此的静谧持续了几秒,俞韵突然在窗户外看见了一个比黑夜还浓稠的人影——圆长的头,细脖子,像没有衣服似的,纤长的胳膊摆在两侧。 它定定地站在俞韵窗前。 好一会儿,似是知道俞韵在看它一样,倏然歪掉了头。 空气瞬间凝固,它歪着头把脸挤向了窗户,窗棂纸上慢慢地突起了一个模糊的五官。 俞韵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像是要撞出胸腔一般,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打出密集的鼓点。 她维持着姿势和怪物对视。 怪物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逐渐往后退去。 直到怪物彻底消失,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俞韵才敢松一口气。 一夜过去,没有其他东西再来找过俞韵。 第二天一早,俞韵又在努力给自己扎小辫,门外传来了沈玄慈急促的敲门声:“时半仙!小俞!醒了吗,我有急事要说。” 时青岁披散着头发,手边还拿着裹头发的布巾,一脸烦躁地开了门,“什么事?” 沈玄慈看起来非常不安,“周县令那幅赏菊图上,出现了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