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
秋猎的日子愈近,杜清荷全身心投入到魏王府内外的大小事宜,逼着自己不去想与谢钦明的那些破事。 虽然冷静下来,不是没有过一分半点的后悔懊恼。自己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魏王妃,和堂堂魏王置什么气。 少年人冲动傲慢,她比他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练就不成波澜不惊的气候。 转念一想,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没理由憋着一口气。甚至想回到当晚,组织好自己的言语再吵一架,没由得令自己占了下风。 皇亲国戚,骨子里的血便是生来淡漠,温热不来,她没必要自讨苦吃。 一直这样,相敬如宾,日日不相见,反落得舒坦,杜清荷不断催眠自己。 “王妃,猎场的营地到了。”朱雀掀开幕帘,扶王妃下马车。 秋猎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盛事,一众车马浩浩荡荡,路上的商户行人皆要避让三舍。路途不远,可声势浩大,步步需稳妥,半日的路程硬是磨着整整一日才到营地。 营地里的守卫有从宫里带来的,有军营里的,还有的是北郊附近县里临时招来的壮丁,鱼龙混杂,管理起来颇具难度。不过经过前几年的历练,谢钦明显得驾轻就熟,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不慌不乱。 杜清荷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帐篷,往远处眺望才能依稀见到群山踪迹,可见秋猎人数之多。 一位面熟的男子领着她们走进了魏王的帐子,杜清荷记性好,认出他是谢钦明的得力护卫疾风。 杜清荷随口问了一句:“王爷呢?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过来。” 问这个也是预留个心眼,在魏王府院子多,两人闹别扭分房是个简单事。可如今猎场位置有限,估计他们二人就只能待在这一间帐子里。 他应比她更早到的,却不见他,难不成是去了别人帐子? 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便是真的彻底闹翻了罢,实在是…… 有失体面。 杜清荷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怕牵连到宁国公府,给宁家带来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早知道,早知道便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他争吵了。 她的肩膀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袖子里的双手仍然紧紧握在一起,时刻谨记端庄体态。 谢钦明本就不是她的,不必为一个不是她的东西动念扰神。她的心里,永远便只有宁珏和女儿安安。 从她与他发生的争吵中,她就应该知道,谢钦明和她杜清荷,由始至终都不会是一路人。 他要什么,顺着他便是;他说什么,捧着他不就行了。 那一瞬间,杜清荷幡然醒悟,连带着看谢钦明身边的人都顺眼不少。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疾风见她不追问,反而一愣,留在原地不愿离开。 她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疾风开了口,却支支吾吾,只说有谢钦明军令在身,脱不开身。 一问一答,像是等着她问似的。 她早预料到这个答案,倒也不恼,还颇为贤惠地为他开脱:“也是。王爷是秋猎的总指挥官,人马还未完全安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疾风瞧王妃无所谓的样子,不知如何接话,想再解释一下。 杜清荷完全不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让朱雀把人赶紧带下去,整个帐子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兀自观察着帐子内的器具,都是派人前几日就送来安置好的衣物和惯用物件。床上放了两个软枕,一个是她的,还有一个…… 这几日谢钦明不来集福堂,她让朱雀把他的物品多数收到了柜子和库房里,怎么还一并带来了?按道理来说,用具衣物整理需一件件登记在册,一层层经手,拿错东西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主子允许。 莫不是,莫不是……她心中的答案愈加明晰,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弧度。 谢钦明在求和。 难怪刚才疾风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谢钦明拉不下这个脸,派手下来表个态。 帐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杜清荷转头一看,印证了她的猜测。 “妾身见过王爷。” 谢钦明看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女人乖顺地向他行礼,多日积攒的怨气涣然冰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前他觉得此话不过是古人的夸大其词,可近段时间不见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了这样的实感。 经过赵王府的事,让他真切地知道,这个错嫁而来的女人,已经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她本来就是柔情似水般的璞玉浑金,又怎么能见人间的恶事?若是他不咄咄逼人,她就看不穿他的真面目,便会像之前一般敬他顺他,夫妻自然和睦。 夫妻一体,他不该计较的。 两个人各怀鬼胎,居然在此刻对两人相处间的模式达成了高度的共识。 “安安,”他的手轻易地抚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我们以后别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争吵了。” 只是说不争吵,并不说对错,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认错,他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 “好。”她专挑他爱听的话说。 杜清荷低下头,目视着他身上因风尘仆仆而积灰的铠甲,贴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甲片,灰尘抖落不少。 这具身体能保家卫国,护城安家,却陷于权势争锋,救不出一个弱女子。 今日的赵王妃便是明日的她,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谢钦明爱极了她这幅菩萨低眉的模样,按耐不住多日的思念,托住她的腰,状如珍宝地碰了碰杜清荷的两片唇。 要是这样的菩萨心肠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烈火烹油,一滴水溅进去,一瞬间便被四面八方的热油包围,以不及掩耳之势升腾于空中,从最低顿时冲向最高的地方,变作缕缕气息再吸入肺里,反复吐纳回味。 温热的身子相贴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