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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神坎·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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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虎皮,这事儿太凶险了,且不说南市的规矩多杂乱,几乎是谭延昭一人说了算。单就夜潜须尽欢这一项,就有可能丧命。而且,这几天,总有巡街的武卫,有意无意地窥探,那就是谭延昭已经盯上咱们了,我在明他在暗,不好下手。”

“嗯......我也知道这里头的凶险,但我想,城中这么多神仙,谭延昭独独派人暗中盯着咱们,还特意嘱咐了十一娘跟咱们虚与委蛇地演戏,就是因为他忌惮咱们,却又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也就是说,在这背后,定然有损他而利我们的秘密,很可能和飞廉之死有关。所以,我只要做好预备,谨慎一些,可以全身而退。”

咏夜其实已经盘算一路了,早就把其中的利弊得失,把此行种种隐忧想了遍,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花灼,怎会不知咏夜的本事?心里也估算过,若是她的话,应当不会出差池。

但他怎么能,拿咏夜的性命去赌呢?

“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但用以身犯险去换一个说不定有用没用的情报,得不偿失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述更加理智,更加就事论事。尽管那私心早就叫嚷着,不行,不能让她去。但花灼不敢泄露半点儿,他摆事实,谈利弊,此番对话可算作是山神与神官齐心协力、周全谋划之举。但若让咏夜看穿了其中私心用甚,唯恐会被归结为,沉湎于爱念的狐狸,情绪上了头,私心误了事。

他想,没有得到立场就擅自抒发的深情,越是切切,便越无礼,可称作一种自以为是的干涉。应当被摒弃。

如果注定得不到可与她软语厮磨的那个名分,便绝不可再失去与她并肩而立的位置。

咏夜不知花灼的心思,但她的的确确没有往旁的方面去想,果真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也不用这么揪心。你忘了吗?我是擅长这些的。”她的语气平和,甚至还笑了笑,“旁的不敢说,但黑衣夜行、翻墙盗宝,甚至是杀人越货、顶风作案,这些我恰好擅长的。哎,说来也不对,这种事,总归有风险,常在河边走的道理我明白的,也不是要仗着有几分本事就招摇冒进。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我能办好,且值得去做,哪怕里头有赌的成分。”

“赌?”花灼沉下些脸色,“赌什么?”

为了我的,先师遗命的情报,去赌你的命吗?

咏夜读懂了他的脸色,又给他细细分说。

“这其一,我当可全身而退。功成后身退自然最好,但就算出了差池,我就撤呀,我从不做冒进的事,赏金再多,托付再重,活着也得是底线。其二,我说的赌,不是赌命,而是赌她十一娘的情报对我们有用。即便当下没用,也保不准是一张大网里的一个线头,留着以后钓大鱼。就算,她所知所言,都是废的,那也算顺手救她出苦海,我行善积德吧。”

花灼自知,他这回是已经败了,往日里诡计多端的狐狸,现下能拿出手的,却只有车轱辘话,硬撑着劝慰:“飞廉,我师父他,毕竟已经不在了,遗命虽重,但为了逝者,要搭上一个活人进去,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

“可我是能做到的呀。谭延昭树大根深,阴险圆滑,手下武卫众多。但在逐神坎,神仙妖怪全用不出法术,对他们来说是苍鹫失翼,但对我却毫无影响。他们加起来,并不如当年的迷途岸守卫强悍;不如洞里的蜘蛛,妖法精妙;跟长秋宫的那回,什么上古的神器,也没法比。况且,我还有这把刀。我不轻敌,仔细盘算,谨慎行事,是能做到的。虽凶险,但也没那么凶险,从人间到仙界,这种事我没做过一百回,也得有八十回了。你且宽心。”

“什么八十、一百。我一次都不想让你去做。”

花灼此言说得很轻,但屋里就这俩人,周遭安静,他们都知道,这话既说出来,声音再轻,却都不是想藏掖着,而是要说给对方听的。

咏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下意识冲上心头的话,这回她忍住了没说。

花灼自觉失言,底下头没底气看她。

咏夜瞧着他垂下的眼帘,睫毛微微颤抖,就更不忍说了。

他从没做错任何事,又凭什么让他为我而低头。

而花灼,忽然想起了,这场面曾经也发生过。

刺客无情,但她已经不再是刺客了。

“可我就是长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啊。”她说。那不是一个行当,那是她的性格、她的习惯、她的一切,是她自己。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永远,会选择自己。

而现在,花灼暗自苦笑,他重蹈覆辙。

我再一次,试图让她按照我的私心作出选择。

若钟情于一人,就该是心之所向,步履之所从。

即便那人要下地狱、炼狱,去作修罗头子,也该为她拾砖垒阶,铺一条黄泉路。怎能佯装菩萨,言之凿凿捞她出歧途呢。

花灼想,我真是一个,糟糕的爱慕者。

他垂着头,有点理亏,也有点委屈,就等着,咏夜对他作出判罚。

但这一回,咏夜没有说话,而是略略往前靠了靠。

一个精准的,并未到达暧昧线的距离,却仍旧让狐狸屏了屏呼吸。

然后,他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咏夜拽着他的袖口,并未碰到双手,但却起到了和执手相看一样的效果,花灼因此安下心来,配合着躬了肩背。

“我跟你保证。”咏夜抬起眼,定定地看他,“不轻敌、不贪功、不冒险,我们细细筹划,若能成便去,不成就算了。但别直接放弃,总要先试试看。你总说,只是虚无缥缈的情报,不值得,不牢靠。但我觉得很值得,这是你辛苦多年,查到的唯一线索,咱们顺着探查过来,就快有结果了,假如这次能成,那不光你师父的死因,比这更重要的,是证明你的清白。是,斯人已逝,至于飞廉遗命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险情,那是救济天下的英雄事,自有上面的英雄顶着,咱们也抛开不提。但就此一点,你是清白的,这是我以为最值得的事了。”

花灼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微微发红,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这一回咏夜并没有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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