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神坎·生路
我回来。” 十一娘心中猛地一紧,堪堪撑住了面上的愉悦。 为什么还不能结束。 - 谭延昭口中的公务,不在南市监,而在须尽欢,也不是很公,私得很。 他带着猞猁,一路往后院去,又在地牢门口兀自站住了脚。 这地方算须尽欢公认的禁地,除了受罚的公子娘子和当值武卫,谁都不得靠近。 凄凉瘆人,但也安静,是个能想事情的好地方。 猞猁默默站在主人两步开外的地方,像影子一样,等着。 “说说看,十一娘是个怎样的人?”谭延昭突然发问。 “属下不敢妄议欢魁娘子。” “嘁”。谭延昭笑着背过身来,这笑容里满是嘲弄和嫌弃,但却真心实意。 “你跟我装什么蒜?快说。” 猞猁得了授意,这才开口道:“欢魁娘子,谨慎,知轻重。”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他几乎没思考,脱口就说出来了。 作为下属,猞猁并不担心在谭延昭面前袒露自己的盘算,对于十一娘此番的背叛,他早就在心中下了结论。 这便是猞猁和谭延昭的关系。 “那曲襄呢?”看着地牢的门,谭延昭想起那只笼中的囚鸟。 “雅魁娘子,莽撞,非要以身犯险才肯罢休。” “若要你选,你选哪个?” 猞猁顿了顿,思索了几秒主人发问的用意,答道:“雅魁娘子。” 谭延昭哼笑一声。 “是啊,曲襄虽顽劣,却是一个笼子就能关得住的。” “你说十一娘谨慎,知轻重。可她明知中山那俩人是我的大忌,却还是与他们勾连不清。为什么?因为在她心中,在这个关口上,我为轻者。那何为重呢?” 他还没想好,于是问猞猁:“你觉着呢?” 猞猁垂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抱拳道:“属下愚钝。” 真不是敷衍,谭延昭脑子里的弯弯绕,不是他能绕得进去的。 谭延昭摆摆手:“也没指望你知道。行了,一会儿我自己下去,你,马上去一趟南市监。” 猞猁从他粗壮的手臂和抱着的拳头后抬起头来,有点迷茫。 谭延昭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免礼。 “十一娘最近才发觉阿歧的监视。你说,若两个人说话,他们在何时会担心隔墙有耳呢?” 猞猁答:“在他们密谋时。” 说完他便了然。 同理,一个素来温顺的人,突然对身边的人都加起了小心与怀疑。 那便是她当真要离经叛道的时候。 “你去南市监,盘点盘点我的珍藏。” 猞猁迟疑道:“我应该留在您身边。” “嗐。”谭延昭嫌弃他一惊一乍,“怕什么,这可是南市。” 在这里,没人能动南市卿一根头发丝。 谭延昭端着蜡烛往地牢下头去了,原本没打算过来,曲襄嘛,横竖跑不了,血糊糊的也不好看。 但现在,他有了必须要下去的理由。 直到暮色将尽,谭延昭才踩着饭点回屋,十一娘已睡了几个时辰,精神恢复了些许,便起来亲自服侍。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十一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处处顺着他。 夜里头仍旧不得安宁,他吃一丸药还不够,中途竟又续了一丸,折腾了一整晚才肯罢休,往日里他鲜少这样不节制。 十一娘几乎昏死过去,在游丝一般残存的意识里,她觉察出来,谭延昭似乎是有些焦躁。 但她现在已经没气力多想了,在拂晓之前的寂夜中,她就像那被拨弄的琴弦,强奏了整晚的欢歌,断裂在曲终时高亢的尾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