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

第九个月，突然传来「林小将军大获全胜，已经在回程路上」的消息。

我便日日盼，夜夜盼，盼着他平安归来，然后娶我。

可是我没盼到活着回来的林衍，只盼来闯进都城烧杀抢掠的匈奴。

我被管家藏进暗门里，这里只能藏一个人。

我哭着求他把大将军送进来，让我出去。

「姑娘，您好好活下去，把您藏进来是大将军的意思。」管家声音发抖，彻底合上了暗门。

「在里面躲好，千万别出声。」

我死死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

我已经够累赘了，不能让大将军和管家白费力气。

我知道大将军的意思。

他已经不能动，不能武，他不愿意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想留着我去找被派去征服南蛮的骠骑将军林贺。

他仅剩的，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他要林贺回来斩匈奴，杀了那狗皇帝和奸臣，为他和林衍报仇。

我听见匈奴闯进将军府，听见他们大笑着挥刀，大把大把地撒金币。

我听见丫鬟们的惨叫，听见大将军愤怒的呼哧声。

我死死盯着暗门上的小孔。

我看见院子里的鲜血淋漓，看见大将军死前望向我的那一眼。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甚至不能哭出声，因为我还要活着找到林贺，要报仇雪恨。我只能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吞。

我闭上眼不敢再看，耳边也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想起了我和林衍。

我是乔府的嫡长女。

母亲在我满月时便去了，所有人都说是我克的。

我没娘疼，自小就比旁人懂事。

听下人说父亲在娘死后没几天就带了一个美貌妇人回来，告诉所有人那是乔府的新夫人。

新夫人挺着大肚子，生下来一个弟弟。

我更不得宠了。

我被新夫人从娘的房间送去了柴房，只有奶娘会照顾我。

奶娘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到六岁的时候，我得了一场风寒，高烧不下。

奶娘去找新夫人和父亲，没人愿意来看我，连大夫也不愿意帮我请。

她只能花掉所有的积蓄为我找来大夫开药，药喝完了，我的病也好了。

可是奶娘早就被我传染上，日日高烧着煎药给我喝，照顾我，她的身子早已吃不消。

我好了以后奶娘提着的那口气也就松了，从此真的只剩我一个人。

「小...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听话，一直努力地活着。

即便是被下人辱骂，被新夫人罚跪一整天；饿得偷狗盆里的剩饭吃，和老鼠睡一张席子...

我都一直记着奶娘的话，好好活着。

及笄那日，我跪在从未见过的父亲面前，面前被扔下一个包袱。

「养你吃好喝好到这么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里是一些碎银和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今日便带着这些走吧，我们乔府不养闲人。」

十四年来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便是被扫地出门，我只能磕头谢过，背着包袱离开。

我和林衍就是在这样落魄的日子里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