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 可哪儿想,在他接待了几名门客还热心肠的教了他们一招半式之后,渐渐的,名声就起来了。武林盟主周氏也慕名前来,二人相谈甚欢,当日就拜了结义兄弟。 却是好景不长,忽有一日,卧雪庄遭了变故。 全庄上下一夜惨死,死状可怖,庄里的钱俩和武功密卷也都被洗劫了一空。待岳小鱼游历归来,迎接她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和滔天的腐臭。 有人说那是敌家寻仇,可大多数人都不信,说是卧雪庄的武学可谓高超,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也有人说是庄主触了神佛晦气,踩了狗.屎,遭人暗算,被阴险小人盯上了家产,这才遭此劫难。 众说纷纭。 岳小鱼迟迟缓不过神来,呆呆愣愣地坐在庄中,守着尸山血海,不吃不喝等了七天七夜,只想等那灭族之人回来把她也给带走。 可直到她饿的昏了过去,也没见到一个人。 周氏给她送了食物,讲她从那漆黑的深渊拉扯了出来。岳小鱼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令人绝望的现实。她寻着酒香跑去了醉仙楼,喝了个酩酊大醉。 再之后,就是现在顾上弓与和光帝说起的事儿了。 朝廷与江湖互不相扰,此事是北豫约定俗成的规矩。 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双方互相摸不清对方的底牌,不敢轻举妄动。 北豫的天禄院有一支军兵,着漆黑磐甲,坚不可摧。 那黑磐甲靠蒸汽驱动,一人顶万钧,所过披靡;更者,天禄院内的那支精兵,人手一支臂长火铳,铳中火石一击索命。可即便如此,朝廷依旧忌惮江湖人诡秘多端的武学。 江湖门派如百花齐放,轻功步法鬼影重重,武学招式五花八门,秘技机关更是刁钻且多变。若是双方拼死一战,那定是会两败俱伤。 这道理谁都懂,久而久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而如今顾上弓和江湖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他以此为由说要离开皇宫,就算是和光帝有百十万分的愤怒也无法阻止。 那愤怒也许是来自被轻易舍弃的同窗情义,但跟多的是来自于无法被自己掌控的走向。 “......他既然要走,那就让他干干净净的滚。”和光帝沉默了许久,这样说道。 顾上弓出宫的时候,两手空空,身无分文,连那一身皇帝赐的华服都给没收了。 他穿着件单衣慢悠悠地晃出了宫,一如六个月前背着手晃悠去了醉仙楼般,一身轻松。 而这样一个一个赤贫如洗的男人,和一个门殚户尽的女人,就这么在这光秃秃的卧雪庄中硬生生地把顾杪拽了出来。 自然,他们没钱找接生婆。 岳小鱼生下了顾杪的时候,大出血没止住,走了。她的墓碑就建在卧雪庄后山的山腰上,刚巧在那积雪之地的下面。不是很远,从家门口出发的话,爬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到。 但那孤零零的墓碑前,永远都只有顾杪带去的花。 其实顾杪质疑过她爹对她娘的感情。 但很快,她就发现感情这事压根不需要质疑,她爹对她娘,不过是尽了一个男人应当付的责任罢了,而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况且,她觉得她死去的娘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乎她爹。 顾上弓和岳小鱼的相识确实是个意外,但也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俩人就是那么凑巧的遇上了,还就那么凑巧的互相都对对方有所图谋。 岳小鱼想延续卧雪庄的香火,而顾上弓则想为了能够顺其自然的离开皇宫而找个借口。 顾杪还在瞪着眼睛瞅那棉坨坨里的小孩。 她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把那小孩看困了、打着哈欠闭上了眼,才抬起头,看着她爹,平淡的问道:“可是东市的李姐姐?明日要去认娘吗?” 东市街尾烧饼铺的掌柜女儿李玉壶总爱揪着她问顾杪问她爹去了哪里,即便顾杪说不知道不清楚,李玉壶也会给她塞上三个填满了芝麻馅儿的大烧饼,还会红着脸说:“下次别叫李姐姐了,得叫李阿姨。” 顾杪大概明白,叫了阿姨,李玉壶就能跟她爹一个辈分了。可这女人才十四五岁,叫阿姨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十四五。 顾杪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真是李姐姐?” 顾杪大概是知道她爹长得是帅的,毕竟若是走在街上,十个姑娘家里总有七个会回头瞅,还有三个藏在不知哪里悄咪咪地看。 但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漂亮姑娘,她爹怎么偏偏找了个十四五的。 “爹,她才比我大十岁。”顾杪的语气虽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可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谴责意味让顾上弓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妙。 他本就因为受了伤堵在嗓子眼了口老血,现在当真没忍住,“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这不是我儿子。” 顾杪面不改色地又退了一步,还顺便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顾上弓:“……” 顾上弓时常觉得他当真拿顾杪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小的时候时常又哭又闹,彻夜都不睡觉,顾上弓实在没法,只能从外面雇个会照顾孩子的人来。 只是他身份特殊,来人必须是和朝堂江湖没有半点关联的普通百姓。最后来了对老夫妻,终于把这不省心的小崽子给照顾得服服帖帖。 梁伯有些耳背,却能写得一手好字;梁婶有些跛脚,却能做出一桌好菜。只可惜没过两年,某天两夫妻从雪山另一头赶来卧雪庄之时遇上了雪崩,不幸丢了性命。 顾上弓给他们立了个坟,摆上了些香贡,愿他们在天之灵一切安好。 还好那时候的顾杪已然四岁多,不再吵着哭闹了。 四岁的小孩本该在院子里毫无顾忌地玩耍,肆无忌惮地疯闹,可顾杪却安安静静地待在桌旁,一个字一个字地啃着看不懂的书卷。 顾上弓本有些心软,想让她歇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