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眼,那记忆里才一丁点大的小孩,一眨眼就变成了这般好像会照拂人的模样。有点生疏,有点恍惚,但更多的是心里不太清楚从哪里涌上来的酸涩。 她缺席了太多年。 当年急匆匆地离去,离开前那孩子甚至还在与她闹别扭。她没来得及与他说上话,没顾得上教他些独自存活的常识。 尽管将离谷有神女街蝉应照,但说实话,顾杪并未与她打过照面,也不知晓她可否真的会因一块玉牌而在那刀光血影之下照拂他、护他周全。 顾杪忽然有些紧张,害怕萧鹤别会记恨她,恨她一言不发就离开他,恨她十年来都未曾回头找过他...... 罢了。 即便想了再多,也不过是她庸人自扰,那孩子早就忘了她也极有可能。 十年之间能够发生太多事,也能够忘记太多事。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选择性遗忘那些令自己难过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红豆摆了摆手,惯来嚣张的少女难得红起了脸。她支吾了片刻:“红豆就是个小小的丫鬟,哪儿敢奢想这些。” 萧鹤别没曾介怀,只是笑了声,漫不经心道:“若你喜欢,待日后有了心上人,我便为你在办场更大的。” 红豆一听,憋红了脸,满面羞赧,却是抬眼看着他,偷偷笑了:“那、那红豆想要北豫的十里红妆!” 闻言,萧鹤别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北豫可没什么好东西。”他道。 他没有在看红豆,而是沉沉地注视着前方。那目光并未聚焦某处,好似在回想些什么,目中的一切都是他的宿仇。 顾杪愣了愣。 他的面色就好像北豫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谈不上恨,但充满了满满的厌弃。 他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察觉到顾杪的注视,萧鹤别面上的阴云瞬间烟消云散,他从容一笑,自顾自道:“只是北豫夺走了我的一件宝物罢了。” ——宝物?难道是四野八荒? 四野八荒被千机阁阁主从国库中盗出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一来,这宝物原先是在北豫的国库之中也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 谁人都懂这神卷本是前朝的物件,这么看,便是太上皇推翻萧氏皇族才拿得到四野八荒。 “你......” “但是没关系。”顾杪尚未开口,便被萧鹤别夺去了话头。他看向她,笑道,“那件宝物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顾杪还想发问,山巅却忽而起了阵鞭炮声,喝彩随之而至,踏金会已然开始。各方宝物被一件件地抬上来,供心许之人出价拍下。 “你让我来踏金会,是指这宝物当中会有四野八荒?”顾杪疑道。 萧鹤别看起来十分确凿:“是。” “那你要我同行,是做什么?你想......你想要四野八荒吗?”顾杪又问。 “不急。”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分外随意。 顾杪莫名其妙地与他对视了半晌,着实是怎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还等着萧鹤别能接着给她解释解释缘由,却是等了又等,怎么也没得到一句答复。 只是,若他不喜北豫的话...... 顾杪悄悄望向他,心中默默下了决断。 若他厌弃北豫的话,那这朝野最终成了何种模样,便与她毫无干系了。 巧在这时,第一件物品被抬了上去。那是个夜明宝珠,从东海的千年巨蚌中撬出,竞拍起价三百金,顿时间这山中炸开了锅,富裕的人们争相抢价。 踏金会中拍卖的物件来自各方,其间有真有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人愿意前来,原因显而易见,一则是小博怡情,二则是来结交新友,三嘛,自然是冲着姜家的名头和盟主的威望来的。 而若说会出现四野八荒,这不无可能,但那必定是假卷。 可当那陈列着四野八荒的玻璃柜被抬上来时,顾杪愣了一愣。 躺在金红锦缎中的是个黑木色机关木匣,其上有海涛镂纹——那正是三日前顾杪拿去鬼街之物。 这才短短三日,伪卷就出现在了踏金会上。而四野八荒会被拿出来拍卖的消息,则是在这之前已然被作为噱头,引得有不少人挤破头了也要前来围观。 武林盟主一言九鼎,他既说了,那便是说明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拿出四野八荒,并且万分肯定他手中这关在机关木匣之中的,就是真卷。拍卖四野八荒只是个幌,他实则定是想汇天下人之智解开木匣。 可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四野八荒?又如何有底气知晓自己一定能拿得到,且定会是真卷? “在起拍之前,我要在此宣布一件大事。”宋尚徐徐说道。 正说着,唢呐擂鼓齐响,大红花瓣撒了满天。人群自主分了两列,留出正当中的红色长毯。有骏马长队缓缓自山下走来,礼炮冲天,喜溢满山。 为首的是个鲜衣少年郎,面如冠玉,眉眼带笑,瞧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其后跟着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家丁,或托着或抬着稀奇物件,瞬间将这青山映得散了红色喜光。 少年下了马,冲宋尚作了一揖:“师父。” “好徒儿。”宋尚捏着嘴边的胡须,笑道,“现在该改口叫岳父了。” 那便是姜家少公子姜无宁。 姜宋两家交好,少公子便拜入宋家门下,勤修武学。 这徒弟上.门提亲,自当以最贵重之礼相承。 尽管有熬鹰汽艇,姜无宁却选择以骑马之道,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山来。其心可诚,拳拳之忱。可...... “宋家小姐在哪儿?怎么到现在都未露一面?”有人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