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开
可暗夜,是百鬼夜行的最佳时机。 姜藤在她们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五瓶,但忽感胃里翻江倒海,她单只手捂着嘴,急冲冲地往外跑,想要去卫生间将污秽物吐个干净。 转瞬间,包间里仅剩下江焰和酒保,以及那几位半醉半醒的女生。 她们想趁机离开,江焰是不会给这个机会。 酒瓶碎片上的鬼牌被他夹在指节间玩弄,乖静的皮囊下逐渐显露出恶犬的阴戾。 他给酒保塞了钱,让他从外边挡住包间的门,而自己坐在沙发上,两腿稍稍岔开,身子稍向前倾。 灼热的视线扫过她们紧张与诧异的面孔,压迫感袭来,他就那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如巨石重重敲在她们心脏:“喝啊。” 他是良善吗。 可以是。 下午姜藤去派出所后,江焰洗了个澡,期间,他接了个电话。 “怎么样啊焰哥,你到那儿了没?”死党钟鸣的大嗓门似要穿破手机。 江焰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将手机稍稍拿远了点:“到了,没我想象得那么差。” 从寸土寸金的夜港来到犄角旮旯的山城,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觉得生活质量会大不如前。 手机里头的钟鸣语气激动,为江焰打抱不平:“江叔也是糊涂,怎么就信了那个女人的话,把你这个亲儿子撵到这边。” “他的亲儿子又不止我一个。”江焰异常平静,甚至波澜不惊的眼眸隐约露出点嘲弄的笑:“我好心提醒她,她不感激还恩将仇报,蠢。” 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会只甘心找一个情妇吗。 江焰的母亲作为原配,十多年前就“病逝”了,要是他父亲真爱陈沁,就不可能会让她等六年,孩子都两三岁后才娶她。 他六岁时死过一次,十二岁时也死过一次。 现如今的他,不过是被一次次丢弃折磨后,炼化出的恶鬼。 对面的女生颤巍巍伸出手,去碰那冒着冰冷水气的酒。 江焰却倏然站起身,乜斜过她们,冷冷道:“之后别再找姜藤麻烦了。” 说罢,他毫无留恋地走出包间。 而姜藤刚刚从卫生间里吐完,扶着墙缓步地向前走着,略显拥挤的过道,来来往往的路人偶尔撞上她的肩膀,江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迈开腿,站在她面前。 可恶鬼什么时候愿意从善呢。 遇见和他一样,在绝望边缘徘徊过的灵魂。 亦或者,能够带给他希望的灵魂。 迷迷糊糊间,姜藤感觉身子一轻,落进一个怀抱。 她的鼻尖贴近他的锁骨,还能闻到很淡的玫瑰香,是她常用的沐浴乳味道。 后半程的路,是江焰背姜藤回去的,否则堪堪二三十级台阶,她能走到猴年马月。 进了屋以后,江焰将姜藤放在沙发上,她身上穿着的红色吊带领口略低,他不经意地回身,便能瞧见那一爿春光,像触了电,江焰的视线立即不自然地弹开。 终究是才过十八岁的少年。 江焰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拿起沙发旁的薄毯子给姜藤盖上,他弯下腰凑近时,目光又一次落在她脖颈上的掐痕。 姜藤阖着双眸侧躺在沙发上,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丝毫没意识江焰的靠近,以及他蹲在自己面前从口袋里掏出药水。 略显难闻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令姜藤不舒服地皱起眉。 紧接着,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脖颈处漫开。 江焰的指腹温热,稍显笨拙地替姜藤抹药,触及她细腻的皮肤时,他的耳也不由自主地染上绯红。 他们靠得近,伴着酒气的呼吸在他耳后和脖颈处纠缠,名为暧昧的星火灼烫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亲自给她涂药。 正当他准备收回手时,姜藤猝不及防地睁开双眼,对上他紧张的目光。 她的眼似蒙上一层薄纱,朦胧而迷离。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明亮,落在江焰的耳廓,连细小的血管仿佛都能看得到,姜藤撑着身子又好奇地凑近了点,发出一声疑惑:“咦,她们也灌你酒了吗?” “没。”江焰低声回应,加快收起药的动作。 但姜藤却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江焰的耳朵,冰冰凉凉的触感令江焰心脏似停滞了片刻,等反应过来时,他倏地站起身,全身紧绷着,特别不自然。 她是真的喝醉了,本就妖娆的面貌又多添了几分令人欲拒还迎的媚感,若世上真有狐狸精,只怕是和她难分伯仲。 她明眸溢出笑,她不解道:“那你的耳朵,怎么也那么红啊?” 末尾的几个字似故意拖了长音,撩人于无形,轻飘飘地遁入江焰躁动不已的内心,那只攥着药盒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了点,低垂着眸不再去看她。 最后撂下几个字,钻回屋里。 江焰处理事情一向游刃有余。 但说到底,他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往又极少和女生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于是,就在刚刚,险些溃不成军。 - 姜藤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九月份,日出早,一缕明媚耀眼的阳光躲过栋栋高楼的阻挡,落在阳台一排排整洁干净的衣物上,姜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叫了几声江焰,但都没有人应。 她站起身,脚踝处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她走至阳台,暖阳落在身上,整个人舒畅许多。 可视线在收回时,不经意地扫过角落,夹缝中还挂着两条她的贴身衣物。 恰好大门打开,是江焰买早餐回来。 姜藤闻声向后转,和江焰对上视线时,她开门见山道:“这些衣服都是你挂的?” 少年的黑眸闪着纯澈的亮光,像乖顺的萨摩耶,江焰点点头:“我看姐姐的衣服也洗好了,就一起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