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恶鬼
茶蛮镇是个边陲小地,与楼砚预设的槐江山有异曲同工之处,虽时不时被兵匪侵袭,可此地重塑的力量极强,餐店商铺都经营得尚好。 胡云安生怕没有招待好楼砚与宁安两位萍水相逢的朋友,马车内彩漆小茶桌上摆满了糕点乳酪。 “酒家做的到底不够正宗,我胡家的厨子倒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若是少侠与小娘子往后去了文骧,便来我胡家,吃食住宿我一应包下。” 宁安静静听着,一旁的楼砚拿了块芙蓉玉糕,掰开来喂给了她,像是做了千百遍这样的动作。 “小娘子的眼睛,不知是……”胡云安难得碰见如宁安这般的绰约西子,只是无法视物,觉得惋惜,欲言又止。 胡云安瞧楼砚神色几变,顿觉失礼,就要道歉,却被宁安打断。 “小时生了场病,后来就这样了。”宁安细细尝了口糕点,没有觉得胡云安唐突。 她也是见过天空飞鸟,朝霞群星的,比之从未有幸看见的人,她如今已经不觉有何可惜。 楼砚都不敢问的事情,就这么被胡云安给提了出来,他自己都胆战心惊。 这傻小子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 “那少侠你这又是……”胡云安又转向单眼的楼砚,好奇地问。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楼砚无奈,他本来就不想要宁安知道自己是个异类,被胡云安这么一问,他反而不知道找什么好借口了。 可宁安并不知道楼砚将他的左眼蒙了起来,初听胡云安的疑惑,以为是问楼砚肩膀处的伤,便替楼砚作了答,“大哥是因为被贼人伤到了。” 嘶,两个人一只眼,哎哟,真是造孽。 胡云安眼底的同情怜悯都快要溢出来了,“唉,世道艰难呐。” “我原本有个远方族兄,大我七八岁,幼年失踪后遍寻不到,前年终于打听到了消息,没想到回来时,身体早遭不住了,没几日就走了,我那伯母……”胡云安正要长篇大论,车轮子嘎吱一停,打断了他说书的雅兴。 一盔甲小兵正懒散地守在镇口,例行公事地收着过路费。 徐池拔出嘴里的草根,对着车外的几个护卫挑眉吹了个口哨。 好久没见这么肥的鱼了,这不得狠狠宰一顿。 徐池咳了咳,往一旁吐口痰,这才朗声道,“五十两。” 楼砚耳尖一动,想到了什么,未有动作。 胡云安虽然败家且乐于好施,可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被个看门的收走这些个银子。 “你是属哪家的人,这五十两又是谁定下的规矩?“胡云安半掀帘子,冲着徐池就怼了上去。 腰牌显眼,徐池瘪瘪嘴,心道没意思,脸上又堆起笑,“小人不识得贵人,莫怪莫怪。” 打眼瞥见车内华贵的装饰,徐池心底愈发觉得无聊。 这些个有钱人真忒没品味。 方才马车一停,宁安就迅速躲在了楼砚背后,没有作声,楼砚完全能够挡住她,让旁人瞧不出车内有第三人。 咦?徐池刚想要再看两眼端坐着半蒙眼的楼砚时,却被胡云安挤了出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车辆徐徐离去,徐池汗毛耸立,立马转身往南街奔去。 酒庐里,缠着碧色发巾袖口挽起的女子正给客人们送酒,这几日生意并不好,来这儿的客人少了两三桌。 “丹娘,我有事同你说。”徐池到了跟前,拉住丹蔻的手臂,替她放下那一壶酒到桌上。 “徐池,你夫妻俩儿感情好,青天白日可不要在我个老光棍面前亲亲我我。”酒鬼刘提起酒壶,打趣他俩。 “刘叔,我这是有紧要事儿呢!”徐池揽住丹蔻的肩,不由分说就要往酒庐里间去。 “啧,流氓胚子。”酒鬼刘哼一句。 一进内间,徐池地痞流氓的模样一下褪去,丹蔻的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丹蔻,他出现了。” 这日,楼砚等人于茶蛮镇一小店住下。 因在胡云安面前有躲避仇杀的借口,宁安自然是在房中不会出去露面,落得个清净自在。 楼砚给宁安叫了热水梳洗,自己飞速拾掇了一番,就赶着来守宁安。 胡云安给他们定下了两间房,楼砚却是从窗檐边过到了宁安这处,不算精致的软皮帷幕后,宁安正沐浴。 “阿砚?” “是我。”楼砚睨了一眼凳子,抬腿勾到近处坐了下来。 “这胡公子天真烂漫,爽直诚挚,倒是一位好心人,”宁安想到白日里关于胡云安的种种,边玩儿着水边说, “你是怎么说服他带上我们的?” 胡云安那个傻样子,哪里需要楼砚说什么多余的话,左不过私底下求着楼砚多露几手杀人技而已。 “他有一副热心肠,”楼砚倒好了杯凉水,喝了两口,“是他自己想要帮助我们。” 心肠确实不是一般的热,宁安轻笑一声。 楼砚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将宁安的衣服放置好。 待宁安摸索着穿好了衣裳,楼砚这才开始给宁安用巾子来一下下擦干头发。 铜镜中的宁安白玉瓷肌,泠然顺和,“阿砚,你的伤,敷药没有?” 楼砚手一停,被宁安抓个正着。 “我们遇见胡云安之前,不是去过药房的?”宁安站起身来,不再让楼砚擦发,一双眼儿直愣愣对上楼砚,“你为什么不涂药?” 若是宁安的眼睛是瞧得见的,只怕楼砚此刻的羞赧就会被她尽收眼底。 其实宁安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虽然过于纤细瘦弱,却也到了楼砚的肩上下颚处。 可她这时站起来与楼砚面对面,楼砚稍微低头,就能顺着宁安微露的锁骨处往下,窥见三分春色。 宁安到底是姑娘家,总是跟男人不一样的,楼砚想。 “楼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