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镜:广厦(2)
与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她的堂哥。晖山。鲸东鲸西,曾经更多鲸之岛的山主。
在夕阳余晖里归航。在海的尽头。她在崖壁上看着渔船沉落。她的父亲被木刺刺中双眼,母亲缺氧而神智失常,而他热爱的姑娘沉入海底。她的堂哥。晖山世代相传到他的山主。觉得一切是他的错。再没回过晖山。他们说,他在这里。
那天大风。继而下起大雨。
世界很乱。这里是流浪的穷凶极恶之地,这里的无牵无挂,以命搏命。这里在政府之外,在格局之外。彼此相互畏惧远离。卑劣怕的是无根飘零的卑劣,恶怕极恶之源。
但晖山不一样。晖山愚昧乐观。如果晖山没了,就没有了鲸岛。她跟在他身后,把她的担忧告诉他。
锅炉烧开的热气,坦然暴露在雨水下。被宰杀牲畜生命所剩的最后热量,在大雨中凝聚成白色的热气,飘在空中,粗糙的声音,毫不掩饰的生活的痕迹凶猛激烈,完全没有被雨声掩盖。那个时刻,整个世界依然嘈杂,水深火热的,热火朝天的。
而他不管不顾,默不吭声。带她走过空旷的场地。在一处火堆前停下。三角支架搭起一个简单的锅炉。一个大的铁锅挂在三角木架上。下面雄雄的火。旁边有挂着的牛的一点骨肉。只说,等牛杀好了,他请她吃一顿。
他看向港口的方向。
他们又穿过空旷的泥地上来往的人群。她的眼前,穿梭着完全对雨无动于衷的人,看她的眼神冰冷,懒散或者沉默,他们沉默的坐在角落,冷淡的走向大铁锅,他们的面容都似深渊里的雕刻,双眼幽暗阴冷有着冰冷无情的欲望。
他沿着石阶向下。往海边走去。
他说,这地方。每天有新的异域人来。又有不知道派什么用场的货物来。拥挤得不行。乱七八糟。总要让这个地方行得通才行。
他走进雨里。冒着雨下港湾卸新渡来的货物。
世界,包括天,包括海,包括峭壁,包括这里的人,灰暗无光。
留她在下起如注的雨里。伴着来自海,来自陆地的,从整个世界扑下来的,冰凉的雨与风。
她的脚步终于停驻。石阶上的水花也在她脚边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