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
万籁俱寂深夜，客栈内烛光摇曳。 萧子期摊开密录，一目十行，飞速看完又递给温如相。温如相接过密录，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完笑眯眯夸了一句“字不错”。 萧子期满脸黑线，被温如相神奇的脑回路打败。密录所载并非姚钊所言事无巨细，但也写得清晰明了：熙宁十年，帝忧思过甚，郁结于心，致肝郁脾虚，胸腹胀痛，食不佳寝不寐，日渐消瘦，元气大损，终不假时年，郁郁而终。 按现代的说法，明帝钟炟很有可能得了抑郁症，吃不好睡不好，郁结于心，硬生生把自己熬死了。 可钟炟作为晋室的中兴之主，雄才大略，心胸宽广，在位期间屡有大作，不仅慧眼识珠地提拔一批有志之士，更是主导了改天换日的“永安变法”，济世安民，泽被天下。 这样一位意志坚定的君主，真会因为抑郁症，英年早逝？亦或陈凤鸿陈相一家的结局对他打击太大，觉得自己连臣子后人都护不住，郁郁寡欢，耗光生命力，继而魂归西土。 萧子期又看了一遍密录，发现其中关键线索。 太医给钟炟所用多为当归、白芍、茯苓、柴胡等疏肝健脾药材组成的复方。此类药方往往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密录所载，神医谷有一秘药，名无极丹，此丹孤僻，唯一的药效便是可以极大放大服丹者的情绪，令悦者愈悦，悲着愈悲，痛者愈痛，多用于夫妻间的闺房之乐。 此丹无毒，独炼制手法特殊，是神医谷谷主温梅林的偶然之作，外界不可得也。 当初姚钊背叛神医谷躲进京都，惶惶不可终日，为求自保四处叩门送礼，无意间送出过几枚无极丹，原本是给贵族助兴之物，不知为何入了陇西李氏的眼，多次登门索要。 姚钊起初还洋洋得意，自觉攀上李氏这棵大树可以高枕无虞。后来进了太医院，发现明帝病情越加严重，甚至在大朝会当着满朝文武泪流满面。 意识到问题的姚钊肝胆俱裂，立即焚毁所有炼丹材料，连从神医谷带来的丹炉都砸了。从今往后，凭谁问起都说自己不擅丹药。后来明帝薨逝，文帝继位，姚钊担惊受怕渡过几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在太医院步步高升，慢慢变成新帝宠臣，陇西李氏也在未找过他。 无极丹之事仿佛他胡思乱想造成的梦魇。直到数日前，陇西李氏再次登门，以熙宁旧事为由，让他在钟慜身上动手脚，谋杀帝王乃诛九族的大罪，明帝文帝都是皇帝，姚钊走投无路下选择弃家保命，搞了一出金蝉脱壳。 可惜，棋差一招，倒在隐姓埋名潜伏十几年的李管家手中。 来龙去脉甚是清晰，完全不用萧子期多费头脑。她望着温如相，对方的五官隐藏在昏黄的烛光中，颇有些晦暗不明。 她扬起手中密录，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温如相嘴角上扬，笑意却未抵眼底，他接过密录，修长的手指划过页壳上精致的细纹，颇有兴致反问道：“子期觉得我会如何处理呢。” 萧子期横了他一眼，白眼翻上天，无情吐槽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想怎么处理。” 说完话锋一转，又添了一句：“不过以你温大公子素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是乘风兴浪，借机搅浑一池春水喽。” “诶诶。”温如相连连摆手，桃花眼中满是嫌弃。 “这你就说错了，当前京都鱼龙混杂，什么臭鱼烂虾都搁池子里泡着，别说一池春水，我估计啊。”温如相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啧啧道：“连个干净的洗澡堂子都找不到喽。” 萧子期……你赢了。 “不过嘛，子期说得也有道理，姚院首苦心孤诣留下这份密录，若就这么干巴巴地放着，实在有违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萧子期凑近：“你想怎么样？” 温如相笑得一脸荡漾，“自然是帮他交给有用的人。” 明月高悬，星光点点。京都上空骤然掠过两道身影，身影身法极佳，一个腾跃便飘出十余米，不过须臾，便从城东客栈赶到一处低调的民宅，旋即停在民宅的屋顶上 。 温如相掀开屋顶的瓦块，示意萧子期顺着缝隙往下瞧。 屋内，战血卫掌印张汤正在整理行囊。他面容冷峻，眼眸狭长，其中精芒隐现，浑身气势如虹，明显是个很不好惹的武道高手。 事实上，战血卫奉皇命监察天下，权利通天，张汤作为掌印，铭感宗师，又是天下闻名的酷吏，也的确无人敢惹。 下方的张汤一边将飞刀塞进靴子，一边听手下心腹汇报跟踪情况。听到目标已出中州，途径黄河渡口，正往西北而去时，屋顶上的萧子期心骤然一紧，整个人瞬间紧绷，目光死死盯住下方。 但听下面讲到：此行务必谨慎小心，不可留下丝毫破绽，最好等目标过了黄河渡口临近雁门时在动手，事后伪装成戎人劫掠杀人的假象。 屋顶上，萧子期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眸中迸射出危险的精芒，对晋室的厌恶更是到达顶点。 她还没动手，他们倒是先惦记上她姐了！ 温如相握住萧子期气得颤抖的手，眼神安抚她稍安勿躁。张汤还在询问追踪的细节，从每天的脚程，落脚地的选择，甚至坐骑用的草料，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目标武艺高强又身份敏感，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即中。 心腹被问的满头大汗，问完后，心中长舒一口气，整个后背全湿透了。 “我出去这段时间，陛下守备还要加强，对世家的监视也是。如今的京都如烈火烹油，各大世家随时可能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我们战血卫作为守卫陛下的最后一道防线，绝不可以在此时出现任何纰漏！” 心腹恭敬领命，又听张汤问道：“陇西李氏的暗馆昨夜少了一批剑客，探听到缘由了吗？” “李氏暗馆一向密不透风，我们的内线只探听到他们去了城外。” 张汤若有所思：“城外？” “太医院院首姚钊之父今日出殡，墓地也在城外，速速派人前去核实是否与李氏消失的剑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