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照我罗床帏(1)
一定是笔不用。 裴饮雪放下狼毫,从笔架上选了一只,蘸墨欲涂,手就又软了,盯着这个字毫无意义地看了半晌,忽然有些生气,言语道:“必归来又是一身浓香,连我在侧都有人投怀送抱,何况我不日日都跟着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干脆不再管这个字,继续写下去,心中却:“招蜂引蝶、处处留情,你成这么温柔可亲的样子,就算没有那个意思,眉目也可以传情了,多情之人反而是个木头脑袋,连我都为那些小郎君们……” 他顿笔,心道,可怜他们做什么?是先可怜己吧。 裴饮雪定了定神,对己道不许再,随后一低头——这页纸已经不能要了,薛玉霄三个字就堂而皇之地摆在上面,炫耀似得看着他。 裴饮雪:“……” 他叹了口气,只得将这页纸扯去收,重新再记。 …… 从花舫回去后,薛玉霄当机立断,让段妍点选军士去抓人,军府几人得到消息都跟振奋,随她一前往。 山海渡乃是京兆最大的码头,往来船只无数,有不百姓在这里做工、讨生活,人口众多,十分杂乱。负责这方面要务的最高官是太府卿,今在位的太府卿是汝南袁氏的袁芳拓,但这位太府卿沉迷占卜、洛书、研究天文地理,对关市收税的要务不上心。 这就导致有许多人可以乘虚而入,借着太府卿的名头在里面获取利益。 段妍带着数百府兵,跟随在几位文掾、以及都尉大人身后。众人骑马前往,速度比府兵们更快,到了地方,不待薛玉霄开口,李芙蓉便掏出身份令牌一亮,按住腰间刀鞘,倨傲道:“军府清查京中逃窜匪贼,停船,所有人都不许擅离开。” 码头的负责人面露惊诧:“大人,不曾听说京中有匪……” 李芙蓉瞟过去一个眼刀,握着刀鞘拔出。对方立即噤若寒蝉,退到一边。 这里船只数量甚多,在大部分府兵没赶来的情况下,众人只得分头查验,薛玉霄跟李清愁转向西侧的船只,走了上去。 “是不是太快了?果他们今日没有运送人口呢?”李清愁低道。 “京兆奴隶的数量不断增加,每日都有大批进入牙行,正是买卖火热的时候。”薛玉霄回,“她们已经有防范之心,不允许卖来的人提到出身,尤其在消息纷杂的柳河,我已经买了那人,果有人反应过来我们在暗中查探,那是踪迹全无。” “有理。”李清愁先点头,随后捕捉到重点,“你买了?!” “他留在那里,要是被发现口风泄露,会被鸨婆们打死。”薛玉霄边走边道,她抬手掀开蒙着货物的罩子,看过运送而来的各地特产、果蔬,今正值秋季,这些丰收之物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兆,在阴凉透风的船舱里储存,短途运输,不会损坏。 “下一艘。”查看完毕,没有异样,人正要离开。 就在薛玉霄的脚步几乎踏出船舷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异响。 她脚步顿止,跟李清愁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过去。这异响很快就消失了,薛玉霄单膝跪地,伸手摸索了一下木头船板,低道:“这个缝隙像有些大。” 她用手扳了一下,模板纹丝不动。李清愁按住她的手拉开,道:“婵娟娘这只手金贵着,得留着下棋作诗,别伤了手,我来。” 说罢,她轻轻转了转手腕,指向下,猛地卡进缝隙中将船板翘起。李清愁的手背上浮现出凸起的青筋,指节紧绷,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抖动,随后猛地一裂响,整块木板都被打开,松动起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清愁将木板挪开,一缕稀薄的光线映进去,照出里面逼仄压抑的空间。在这块儿不算大的小空间里,居然锁着十几个人,里面有老有,男子居多,有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父子俩蓬头垢面,瑟瑟发抖。 薛玉霄道:“肯定不止这一艘,其他的船只应该也有这样的暗舱。这是谁家的船?” “上虞祝氏。她们跟袁家关系不错。”李清愁顿了顿,“有一部分是岑氏的船。” 之前向崔锦章示的岑双,就是岑氏的郎。岑氏出于南阳,后迁至雍州,今称雍州士族,但许多人称呼时,依旧叫她们南阳岑氏。 薛玉霄点头:“清愁,你让后面的几艘船都不要动,带人去打开船板,将暗舱里隐藏劫掠的人口接出来,众目睽睽,无所抵赖。” “。”李清愁点头,立即起身前往。 下面的人大多蜷缩着,面对头顶的光线没有任何期待,只剩挣扎在生死边界的麻木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薛玉霄看到角落有个奄奄一息的男奴,要下去探看情况,正当她观察环境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 李清愁?……不,不是她的脚步。 薛玉霄脑海中电光石火地掠过这么个,她瞬间汗毛倒立,脊背窜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当即向旁边翻滚一躲,刚刚的位置瞬间被一把砍刀劈落,飞溅起一阵木屑。 “军府搜查匪贼,你是什么人!” 来者是个年约三十岁的子,皮肤晒得黝黑,做渔婆打扮,她穿着破旧的便装,手中的砍刀像是过年时杀猪宰羊的,上面凝涸着暗红的痕迹。 她的身上涌起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子猛地扑了上来,迎面就砍,眼珠泛起红血丝,喃喃道:“你不该来,你不该来!” 她咬字极重,音却压得很低。薛玉霄听到面已经响起军士搜查的音——劫掠人口是绞刑,此人恐怕是运输人,只要被发现就难逃律一死,因此鱼死网破,骤然搏命。 “我要是你,现在会掉头就逃。”薛玉霄躲开砍刀,整个木制船舱被她劈得哐哐作响,她心脏狂跳,精神却变得非常冷静稳定,“事已至此,军府掌握了证据,唯有逃命而已。” “逃?”人露出一个笑,“逃不掉了,已经逃不掉了,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