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伐鼓撞钟海内知(3)
在沐浴……” 管事却说:“主母担忧至极,听闻少主回京的消息,就从工部抽身赶回。传信给园中说务必要到少主,韦统领,你看这……” 韦青燕让开道路。 薛玉霄长发未干,正沉浸温香软玉之中,让裴郎给她擦干发尾。然还没摸够裴饮雪的手,就被太平园的管事请进空马车里,飞快回到太平园。甚至下车,她都梳妆未整,衣饰随意,穿得倒很厚实,裹起像个雪白的粽子。 薛玉霄进入园中,在生暖炉的温室里等母亲回。她在炉火边烘干了头发,用手摸了摸上面银色的青鸾纹饰,手指刚碰到上面的罩子,屏风传一声:“仔细烫。” 她回头望去,到薛明严拿博古架上的一件珊瑚树擦拭,一身素净的宽袖长袍,衣饰清淡,玄衣简冠,眉目温润玉。他将珊瑚放回原位,走了过:“你怎么了?母亲要回与你议事?” 薛玉霄点头,说:“二哥怎么做这杂活儿?” 薛明严道:“架子上的陈设都是母亲的爱物。子们毛手毛脚,并不细心,我怕他们打扫弄坏了东西,就闲过亲自打理……炭火烧得正热,银罩也是滚烫的,你为什么去摸?” 薛玉霄轻咳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多烫……” 人的本性就是手欠啊。 薛明严随手拿起案上的折扇,用扇末敲了敲她的手背,道:“长这么大还一贯的不听话,烫伤了怎么办?母亲与我岂不心疼?我看看。” 薛玉霄伸出手给他看,倒也没烫红。 薛明严略松口气,要是这丫头在太平园烫到手,岂不是太平园仆从未曾照料之过?他跟裴饮雪虽是郎舅至亲,加同之谊,但薛明严也不想让他对三妹的关心比过自己。 手指未红,倒是仔细一看,薛玉霄这装扮实在草草了事。薛明严眉头一皱,让身侧侍奴去拿了绣奁过,亲手拿檀木梳给她重新束发,问道:“得此急?” 薛玉霄道:“是母亲将我掳的太急了!” 二哥忍不住笑:“这是什么说法?母亲怎会将你掳,一定是你正洗漱沐浴,不及说话,那群管事生怕被母亲怪罪,把事情说得十万火急——” 薛玉霄乖乖点头。 薛明严为她挽了个寻常发髻,用一支枯荷残藕簪别入鬓发,清新雅致,离尘脱俗。薛玉霄刚想谢他,就听室外走过的脚步声。 这里常常朝臣与薛司空议事。薛明严为避外人,不及解释,指了指她未收束好的衣袖,掉头走回内屏之了。 房一开,不是别人,正是薛泽姝。光是她走了这么几个月,薛泽姝的白头发都生长出许多根,看起竟然两鬓苍苍。薛司空看到她在暖炉边等,身量清减了许多,思念之情顿涌发,上前一把搂住儿,揽她的肩膀,第一句就是:“你在外面的事我听说了。” 薛玉霄竖起耳朵,从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心道:“什么?听说了什么?” 薛泽姝拍了拍她的背,先是安慰她,面带怒意:“霄儿别怕,娘给你做主。什么狗屁的雍州岑氏,不过是土鸡瓦狗耳。那混账王八羔子,敢冲老娘的儿放冷箭,不整顿整顿她们,真不知道我薛泽姝是谁!” 薛玉霄默默道:“没冲我……” 司空慈爱地摸她的发顶,将薛明严刚整理好的发髻摸出一点儿松散的发丝,爱不释手,道:“娘动了一关系,她们的那闲散清官,都会被吏部以削裁官制的名义收回。此一,我也理由再次登拜访袁芳拓,问问她庇护的雍州士族,是不是真的不把我们薛放在眼里,袭杀朝廷钦差——她袁氏难道想反?” 虽是慈母,但薛司空候缝插针、借题发挥的本事,也的确是久经官场的老辣经验才能立即想出。薛玉霄意识到她是想将山海渡完全握在手里,航政水利这方面的职权一直含糊不清,前朝委以大司空、委以大司农的,也特意设置水部,任用水部尚书的。 本朝近年,水利海关之税、货运航政管理,都交由郡望极的汝南袁氏,由太府卿袁芳拓领之。然不管是薛泽姝还是李静瑶,都觉得这职权属于自己——水政一直处于比较纷乱纠葛的地步。 薛玉霄在心中默默道:“她袁芳拓想不想造反不知道,但你宝贝儿可是磨刀霍霍。” 薛泽姝拉她坐下,道:“这一遭出乎我的意料,为娘本以为你肯定会得罪士族,受到欺瞒阻碍,中途无法推行,刻准备上书诉苦,让皇帝加派人手和军兵。然你不仅降服了雍、豫二州,让她们敬怕,惊惧,连民声望都很不错……吾乃是鲲鹏降,当翱翔万里。” 薛玉霄思索片刻,道:“民声望?我虽然一路布施行善,但并不觉得此事能广播千里,让百姓感激涕零。毕竟检籍之事,终究还是伤了北人在故土耕种之心。” 司空道:“故土?她们的故土是燕京,并非豫州!”语罢,薛泽姝转道,“你待事正,善举,几个月巡视各郡,都没伤及百姓分毫。况还明月主人的声名加持……” 薛泽姝虽然按下不表,但其实这背并不乏薛氏一族的加持。薛氏乃京兆顶尖豪,自然土地人口不少,在京兆周边、相邻郡县也故交和人手。在薛玉霄出京那一日,司空大人联系故旧、学生的信件也传往各地,她的面子在,许多人都会暗中襄助,以造声势。 正事谈了一会儿,外侍从上前禀报,说:“主母、少主,崔七子了。” “请进。” 薛玉霄微微一愣。 “崔神医目前在宫中医署任职,但依旧行踪不定,不好请到。霄儿,你虽然未受外伤,但毕竟是带病出京,我怕你操劳之下,留了什么病根儿。”薛泽姝思虑周到,“崔七为人率性天真,秉性纯善,医术明。我们跟崔也交情,请他把脉为娘放心,况他长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