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创作背景
“哈哈哈……”四表舅笑了:“快进快进,能让蒋兆和的两部重要画卷回到蛮州,其实也是不错的,给你肘子记上一功!既得陇复望蜀,的确是有些难为人了。” “看不起人。”周至笑道:“一会儿箱子打开,吓你老人家一跳!” “呵呵呵……”四表舅明显不大相信:“那我就等着了。” 来到书房,周至将将四舅妈的轮椅也推到了大书桌之前,又去将开轩的花门关上,将四表舅作画写字时候的大灯打开,郑重其事地说道:“来了啊……” 四舅妈低声微笑道:“肘子这做派倒是没见过,看来是真得了好东西?” 周至将那些老纸先取出来放到一边,取出之前已经被打开过的那个包裹,对费观说道:“费叔,搭个手。” 画卷虽然很破碎,但是才铺上两张碎片,四表舅和舅妈就相视一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澄心堂纸!” 费观带着白手套的手立马竖起一个大拇指:“行家!” 周至指着刚刚抱出来的那一堆纸张:“那儿一摞呢。” “什么?!” 四表舅大惊失色,刚才没注意,以为那些是周至用来填充箱子用的废纸,赶紧掉头去翻那些纸,接着戴上眼镜,取出放大镜研究了起来。 过了一阵才将三张纸送到四舅妈面前的书桌上:“瑞芝,你看……” 四舅妈手足都不方便,但是眼光是有的:“嗯,南唐的,秀城,那法书恐怕更加重要。” 四表舅也不再多话,取来一双手套戴上,然后和周至费观一起工作了起来。 这一次的拼凑,让周至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感觉比之前的那次又破碎了一些,这玩意儿以后不到修复,怕是不敢再开了。” 这份卷轴其实相当长,四表舅这里的书桌比工美书画工作室里的长度还要差一点,最后还有一段是在地上拼接出来的。 但是内容足以让四表舅和四舅妈心旌摇荡,除了石延年的《筹笔驿诗》外,剩下的欧阳修、苏迈,岳珂、蔡京、宋徽宗,以及欧阳修的后代,元代大儒欧阳玄的题跋,也都是无价之宝。 “这……这都是真迹啊!”四舅妈心痛地将眉毛都蹙了起来,指着卷轴的手指都在颤抖:“怎么给糟践成了这样?!” “瑞芝你莫急。”四表舅说道:“真伪还得看仔细,哪怕是澄心堂纸写的。” 四舅妈伸手指向宋徽宗、蔡京、欧阳修的字迹:“能同时将这三人的书法彷得如此高明,怕是古今天下,无人有此能为。” “对。”费观赶紧说道:“工美的张老和徐工也是这样说的。” “历史记录上,石介、欧阳修、梅尧臣,对石延年的诗歌书法颇多称道,但是却没有人见过真迹。” “如今看来,的确称得上大家,书法气韵生动,豪放跌宕,悲郁孤愤之气蕴于笔下,唯以长锋出之,正应了白乐天那句诗。”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正是!与世传岳飞所书的那道《出师表》,笔力颇有相似,而转锋运笔,更见高明。” “所以说这是真迹了?” “嗯,其实除了纸、墨、印、书法、历史记录中欧阳修提到过石延年为他用澄心堂纸做书外,从创作时间上来看,作者书法的心境,也是非常符合当时情况的。” “哦?这又是何说道?”周至顿时又来劲了。 “我们先来看欧阳修的留字。”四表舅说道:“欧阳修的书法特征非常明显,还有就是他的题跋应该是离石曼卿创作年代最近的。” “来看这里,最后一句——诗,曼卿平生所自爱者,至今藏之,号为三绝,真余家宝也。六月甲子,太子少师欧阳修,复观于六一居。” “肘子,去取《资治通鉴长编》,熙宁三年的部分。” 周至转身在书架上寻了一下,取出《长编》,找到熙宁三年历史记录与欧阳修有关的那一部分:“四表舅,熙宁三年,有旨除任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等职,欧阳修坚辞不受,改知蔡州。” “也是从今年开始,欧阳修改号六一居士。”周至的语气里充满了佩服。 “那是我记错了。”四表舅说道:“看看四年。” 周至往后翻了几页,对四表舅读书的细致程度不禁叹为观止:“啊这里,熙宁四年,六月甲子,除太子少师,居颍州。六月甲子,时间也对上了。” 四表舅指着贴子上欧阳修留下的“复观”二字:“那欧阳修跋文的创作年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这是欧阳修完全离开政治舞台的时候,翻阅到亡友的书帖,而留下的文字。” 说完又指向石延年的字迹:“和这个一起,应该是分别创作于欧阳修政治人生的两个关键节点。” “这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从欧阳修和石延年的生平,加上这幅字的书风。” “欧阳修第一次回京是在景右元年,召试学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馆阁校勘,参与编修《崇文总目》。” “之后于景右三年也就是1036年,因参与范仲淹的政治改革,而被贬为夷陵县令。” “到康定元年也就是1040年,被召回京,复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后奉命知谏院。” “至庆历三年也就是1043年,出任右正言、知制诰。参与庆历新政,之后又遭失败。” “石曼卿的这道书法,当是大成之作,因此必定是中年之后的作品。”周至补充道,又从书架上搬下《宋史》:“宋仁宗康定二年也就是1041年,石延年卒于汴京,只活了四十七岁。” “对呀。”四表舅说道:“因此欧阳修与石延年的交情,应该是景右元年之后才开始深厚起来的,而当时欧阳修才入京师,不可能因为文名就得到仁宗的赏赐。” “不过第二次入京就不同了,第一次是参与编修,第二次是主编,还知了谏院要职,这是宋代皇帝安放未来宰执的位置,这一次得到澄心堂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