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简直是宛若双生
舒浓凝出实体,笑眯眯揉了两把白猫的脑袋,一回眸,看见了站在院子外出神的晏长安。 她挑着眉头,揶揄:“看呆了?” 晏长安瞬间回神,站在院门口并不进来:“我带你去你的院子。” 男女有别,就算舒浓有意让外界以为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也不能让人家姑娘住在他一个男子的屋里。 舒浓抱着那只猫儿一起过来,猫儿顽皮,爪子勾着她的衣襟不放,被她拨开之后,又对她发上的金钗起了兴趣,她思索了一瞬,便当着晏长安的面换了身衣裳。 晏长安面露惊愕,不过眨眼的时间,舒浓原先那身带着大片粉色的衣裙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件白色的衣裙。 据说是与这漫山遍野的沧元花有关,第一代宗主上下嘴皮子一碰,便依着这花的颜色将宗门的制服定为了白色。 舒浓换的这一身衣裳,倒显得与沧元剑宗相融了几分。 晏长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眉头微微皱起:“你这衣裳——”就算要换,也不该当着他一个男子的面换。 他本是想这么说的,可又思及她换衣的方式实在与众不同,还未出口的话就停在这里,不上不下,半晌,才生硬地补上一句:“你们做剑灵的,衣裳是可随意变换么?” 舒浓颠了颠正疑惑金钗为何不见了猫儿,看他一眼,接过他的话:“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生来就是剑灵的,不过我死后,我家里人给我烧了不少好东西,衣裳么,多得很。” 晏长安接不上话。 死亡本不是件平淡的事,叫她如此平淡地说出来,晏长安摸不清她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舒浓早已接受了这已定的事实,她六百年前初初化灵之时或许还迷茫不知归处,如今六百年过去,她被困在梧桐山上,感知不到日升月落,不知今夕何夕,度过漫长的岁月后,早已能对自己的死亡平静待之,不能忘的,也不过六百年前那丁点往事。 怀里的猫儿找不着趣,想往晏长安怀里蹦,却被他的视线淡淡一扫,软糯糯地“喵”了一声,安安分分地待在了舒浓怀里。 舒浓失笑,用下巴蹭了蹭它柔软的皮毛,朝晏长安扬了扬下巴:“走吧。” 晏长安于是便为她引路。 沧元剑宗为舒浓安排的院子离他不远,这是他在信里特意叮嘱过的,景鸿长老的弟子不多,加上晏长安,问生殿里也不过三人而已,他屋旁的院子原是很久未有人住的,落了不少灰,院子里的杂草也快有半人高。 不过剑宗弟子大都缺钱,将打扫院子的任务往任务堂一放,便立即有人过来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院子里杂草除了,石桌石凳也被擦得干干净净,连在角落里安家的小动物,也尽数被迁去了其他地方,屋子里的器具一应被擦拭干净,被褥换了新的。 前来打扫的几位弟子还留在门口,慢吞吞地收拾着门边的沧元花,试图磨足时间等到晏长安带人归来,他们好见一见晏长安这位救命恩人。 晏长安带人回来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那贴在任务堂的单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说是一位姑娘要住的院子,叫他们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再估摸着姑娘的喜好好生布置一番。 晏长安过来时,他们立在门前,将最后一把杂草捏在手心,早已做足了准备,只待晏长安安置好那位姑娘后,随他们离开时好叫他们揶揄打趣一番。 只是临了了,从晏长安身后冒出的姑娘,硬生生止住了他们的话语。 脑子里原本准备的问好被忘得一干二净,只盯着舒浓的脸,微微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晏长安停在他们面前:“师兄。” “啊。” 为首之人迅速回神,连忙笑道,“长安回来了,可去见过师尊了?” 好巧不巧,这闹得最凶的为首之人,是晏长安的直系师兄,问生殿下,景鸿长老的亲传大弟子,秦唐。 见了他,晏长安便一点也不意外为何他们打扫院子打扫了这么几天,刚好卡在他回来时才完成。 他师尊和这位师兄,嘴里向来是包不住什么秘密的。 晏长安:“未曾,明日便去。” “也是。”秦唐干笑两声,目光悄悄往他身旁一瞥,正好对上舒浓那双清棱棱的眼,蓦地,在这热气燥人的盛夏,他宛如身处寒冷的冰窟,从头到脚都泛起了凉意,惊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将视线收回,“你今日才回来,好好休息,过两日再去见师尊也不迟。” 他在心底惊叫了两声,面上维持着平静:“那你与这位——”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舒浓,舒浓朝他一笑,眉眼弯弯:“我姓苏——” 秦唐心底一颤。 “姑苏的苏。” 秦唐一顿,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空白过后,不由自主地涌出一阵失望的情绪。 死而复生固然不可信,但舒浓若真的能活过来,也是整个仙门的一大喜事。 他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接着未说完的话:“院子已经收拾好了,苏姑娘行路劳累,好生休息两日,让长安带你好好逛一逛。” 舒浓莞尔:“有劳了。” 秦唐与身后几人对视几眼,悄悄做了个手势,推推搡搡地走了。 晏长安瞧着他这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大师兄,若有所思,不由轻声问道:“他认识你?” 其他人见舒浓,无非感慨她那张与与生殿明月姑娘几分相似的脸,断没有如秦唐这般,像是被定在原地,丢了魂似的。 他想起来了。 他之前不知在哪听过,秦唐拜入沧元剑宗好像也已经有六百年左右了。 晏长安侧头看去,盛夏阳光之下,舒浓的眼睫颤了颤,在她眼下落下细碎不易察觉的投影,她扯着嘴角,笑意加深了许多。 “是啊。”她迎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手在腰间比划了一番,“当时他才这么点大呢。六百年了,柳叙白那样的都混成个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