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虽欲火却未重生
三十五层,怨气和魔气都太过浓郁,便使得围绕在舒浓周身的灵力格外显眼。 一群听了的话,并不当真,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讥笑,贴在舒浓身边,寸步不离。 “是吗?”阴冷的魔气擦过她的耳边,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话,“那你是什么呢?是人?是魔?还是妖?或者说,是鬼呢?” 舒浓未理会,任由他们在耳边叽叽喳喳,靠近那刺眼的光圈,脚步才骤然一停。 她盯着那光圈里的景象瞧了一阵,在身后心魔凑上来之际,才缓缓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偏头看向身边隐藏在黑雾之中的心魔,“我也可以和你们是同样的存在。” 未等心魔反应过来她说了些什么,便被她随手挥出的灵力打散,余下的,叽叽喳喳,低声讨论,倒也没谁再敢上前讨打了。 舒浓嗤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这满层的心魔,抬脚进了光圈里。 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舒浓轻轻闭了闭眼,未曾感觉有任何不适,眨眼间,还有闲心为自己换上一套衣裙。 包裹她和黑暗和围绕她的心魔全都消失不见,阴冷的环境骤然一换,熟悉的热气扑面而来,一阵一阵向上翻涌。 此处虽布置简单,却阵法遍布,角落里也堆着用以锻剑的天灵地宝。 阵法中心,是沧元剑宗为弟子修建的锻剑池。 舒浓知道这种池子,仙门百家,哪一家没有几个供弟子锻造灵剑的锻剑池呢? 沧元剑宗的弟子多,修建的锻剑池也不少,舒浓来的次数不多,知道的也就这么一个。 六百年前,她曾命丧于此。 舒浓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两步,俯身拾起地上摊开的书本,目光低垂,泛黄纸张上的字句便一字不落地进入她的眼底。 “以灵山真火,荒川焰芝,辅以凤凰血脉,或成仙剑。” 凤凰血脉四个字被人用朱色的笔圈出,又在旁边加上一行小字:“上古血脉,元洲舒氏。” “或成仙剑,元洲舒氏。” 舒浓低头瞧着那两行字,唇角微动,轻声呢喃之后,缓缓发出一声轻笑,手指微松,她手中的书本骤然坠地,激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舒浓从上面踩过,冷眼看着池边的人徒劳地伸手去扯真火中虚假的人影。 难怪呢。 舒浓想。 她还道这用以给弟子随意进出试炼的试炼塔,能抓取到她一个剑灵的记忆。 搞了半天,人家窥探的根本不是她的心思,抓取的也不是她的记忆。 她怪道为何她不过几句话,文曳便会有那般痛苦悔恨模样。 原来不是她想要文曳悔恨痛苦,是这人自己做出的这一副模样。 “既然这般模样——”她缓缓在柳叙白身前蹲下,看着他跪在池子前满头大汗,痛哭流涕的模样,难免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何不跳下去陪我啊?” 沉溺在自己情绪中的柳叙白骤然一顿,猛然抬眼,瞧见熟悉笑颜,伸手便要来抓她。 一如往日他数次重复过的那般,他苍白的指尖穿过舒浓的身子,不能触及她一丝一毫。 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他却早已和她相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无力填补。 “对不起……” 他轻声呢喃。 这样的话,舒浓这几日夜里早已听过无数次,她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瞧着柳叙白:“你知道祭剑是什么样的吗?” 她语气天真,眼神无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以为那么烫的火,我或许还没来得及感受便死了——” 她的笑容扩大几分:“可那是灵山的真火,这底下是你画下的祭剑的阵法,我根本死不了,也昏不过去,我感受着那些火先灼烧我的衣裳,皮肤,血肉,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烫的一道道灵力,它们使劲地往我的经脉和识海里挤。” “我好疼啊。”她笑着,眼里却不受控制地落下两滴泪来,“你能花十年来接近我谋划这些,也能花六百年向天下人宣告你的情深,为什么,不直接来陪我呢?” “谁知道人人争之的仙剑是这样锻造出来的呢?”她的指尖缓缓对准柳叙白的心口,“柳叙白,你真虚伪。” 她的指尖迸发出一道灵力,直直刺入柳叙白的心口。 炙热的灵力钻入他的经脉,柳叙白疼的冷汗瞬间满背,撑着地面的力度一松,顿时跌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死死抠住地面,狠狠咬住牙关才勉强让自己不叫喊出声。 舒浓畅快地笑出声。 这片天地热气翻涌,她却始终无知无觉,仿佛仍身处冰冷的黑暗之中,唯有柳叙白痛苦的模样才能让她窥见一丝光明。 “对不起——” 柳叙白挣扎着想要抓住她的裙角,却只能徒劳地一次次穿过她的裙摆。 “我,我不知道。”他忍着痛,咬着牙道,“我,我以为,以为凤凰涅槃——” 舒浓站起身来,后退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的恨意与狠厉未加掩饰:“以为什么?以为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多虚伪啊。”她冷笑,“一边要了我的命,一边又想我有一线生机。我是不是该谢谢柳仙君,还能想着我能有一线生机。” “谁告诉你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呢?”舒浓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可惜,我就是死了,虽是欲火,却没有重生。” “对不起——” 柳叙白泪流满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悔的。 他浑身都疼,细细密密地遍布他的全身,他不知道当初舒浓死时是不是真的如他心魔幻境中这般痛苦,但真火焚身,求死不能,他只是想想,便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几乎要痛苦地干呕出来。 千万不要。 他万般祈求,求舒浓之死莫要如这般。 舒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