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 一条六米的道路
在自行车道的另一边,几米远以外的距离上,公交车站沉默地站在天光里。 从二人所在之处,她们只能看见公交车站背后的大幅广告,和立在一旁的站点牌;但林三酒和潘翠谁都没有急着过去——她们转过头, 看着哑剧演员的背影终于完全消失在了小巷阴影里,这才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真的走了,”林三酒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说,“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他会留下来,确保我们走上下一条路。”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潘翠狐疑地四下看了看。“这条马路也没被封掉……我们就算不去公交车站,去了其他地方, 他又怎么知道呢?” 这条马路是城市中常见的双向道,前后通畅、四通八达, 不仅连着其他方向的几条路,远方还架着一座人行桥、或插着几段斑马线;双向道两侧更是楼房群立,巷道密布,若有人想要逃脱副本的掌控,这儿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试验地点。 在没人出声的时候,整座空荡荡的、被抛弃的城市,就压下来了沉重的、凝固似的死静,连呼吸声都仿佛随时会被它压断似的。 “我们试着走一走?”林三酒提议道,“虽然我觉得副本不会让我们简简单单一口气走到终点去,但是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害嘛。” 潘翠抿了抿嘴,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我觉得副本既然敢把我们放在这儿,就一定是有防范措施的。”她果然不太同意,却也没有瞒着,直截了当地说:“况且这里范围太大了,一眼看不到头, 我们总不能一直走下去……既浪费体力,又浪费时间, 还会有找不到返回路途的风险。” 她的顾虑倒是有道理;林三酒见她不愿意, 也就放下了这个话题,点点头说:“那咱们过去吧?” 潘翠冲她露出了一个笑。“你这个人真难得,”她轻声说,抬步下了自行车道。“我遇见的很多人,受不了人家跟他意见不一样,总觉得那是对他个人的一种攻击……” 林三酒怀疑自己此刻红了脸;她干咳一声,就跟了上去,应了声“哪里啊”。 “还有你也很温柔,”潘翠夸起人来没完了,边走边说:“你刚才还惦记着皮娜呢,在各扫门前雪的进化者里很少见。说起来,我也有几分惭愧,你用你的‘余出动作’救了我,可我却没有用我的‘余出动作’,帮上你或皮娜的忙……” “‘余出动作’?”林三酒一怔。 “啊,那是我的叫法。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潘翠回头看了看她,说道:“在哑剧演员分配给我们的动作里, 有的是行动需要的基础动作,有的是线索, 有的是成功离开的关键,有的却是陷阱……还有的在我们自己的场景下用不上,多余出来了,我怀疑是可以用来助别人一臂之力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各自离开场景之后,仍然受哑剧演员的动作局限。” 林三酒半张着嘴,说话时有点结巴:“啊,是,对的,我也发现了。” 意老师小声地说:“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所以说,“洗头”的动作肯定是陷阱之一吧……林三酒对意老师充耳不闻,又咳了一声,转开话题:“你看见下一条路的告示牌了吗?” “看看另一边,”潘翠说着,绕过了公交站——紧接着,她的脚步声就被突兀地刹住了。 林三酒心中一紧,立即扑了过去,目光一扫,随即自己也像潘翠一样愣在了原地。 下一条路的告示牌,正贴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正面,恰好挡住了一个模特的脸。 「通往终点的路?」 本牌前的道路,应该不是通往终点赌场的路之一。 本牌前的道路,是一条较难走的路,至少下注70点后准入。 本牌前的道路,一共有6米长,在平安完成本段道路后,且满足条件者,即为赢家。在路上流连超过24小时,则判定为输,失去下注物品后,赌客将会被遣返起始点。 本牌前的道路赔率为1:7,赢家可在本段道路末尾领回自己下注的筹码,另外获得本段道路赔付的490点筹码(以下注70点计算)。 本牌前的道路,每十五分钟仅容一人进入。 “不……不可能吧?”潘翠盯着告示牌,喃喃地一个个数了起来:“不是通往终点的路,较难走,而且下注点数和赔率都这么高……” 这也就意味着,这条路不仅风险高、难度比之前两条路都大得多,而且就算她们能够侥幸脱身,这一切也都将是无用功。 “等一下,”林三酒突然反应过来了,赶紧碰了一下潘翠,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后,说道:“这张告示牌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啊?” 潘翠一怔,随即也明白了。 此前的告示牌正面,都只有一句话提示下注点数,背面才是更多的解说、规则和注意事项;可是这一次,仅有的几条解说都出现在牌子正面上,牌子本身是牢牢贴在广告牌上的,根本翻不过来。 “也就是说,除了这几条解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提供的消息了吗……”潘翠抹了把脸,说:“或许你是对的,我们果然还是要往四周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其他道路?” 林三酒没说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有另一个想法,正在不受控制地膨胀、占领她的脑海——假如“道路难度”与“通往终点的几率”呈现负相关,也就是前者越高、后者就越低的话,这是否说明,人偶师他们早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可能通往终点的道路? 只不过在获取更多信息之前,她再担心也是白操心,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前提正不正确。 然而她懂这个道理,却也止不住胡思乱想;直到等她与潘翠分头各自往外走了一阵子以后,另一个念头才逐渐投下了足够大的阴影,把她此前的担忧给淹没了。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林三酒又回到了公交车站。 疲累暂且不去提,她只需远远从潘翠脸上扫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恐怕和自己产生了一样的感觉——附近太过于四通八达了,每一条路都有好几个方向的分支,每一个分支上都有数栋高楼;随便选任何一个方向走下去,都会面对更多的选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