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大作,该不会是为着昨夜那顿狂言,今日特地来找她出气的? 她打量了一下柳寻芹淡薄的神色,总之看起来极有可能。 “不巧了师姐。有事回见?” 她微微笑着,眉梢一扬,反手将手中的银针弹了回去,又将手一松,整个人飞快地擦着那绿竹下坠。 十几根银针同时也被越长歌以灵力拔出,一齐气势汹汹地冲柳寻芹射去。 柳寻芹一下子夹在了双指之中,仿佛雨滴入江河,一下子收得无影无踪。 再次瞅向原处,竹边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走得还挺快。 * 自下坠之时,越长歌擦断了几根细嫩的竹枝,险些本就饱受磋磨的衣裳更受磨难一重。 断口处突然生出了新的嫩枝,如盘蛇一样细密蜿蜒,倏地长出,捆住了她的腰身,勒得死紧。 谁家竹子长出来还带着弯,真是变态。 越长歌护住能动的手,再次抽出那支名为“引魂”的长笛。声浪与藤蔓般肆意疯长的竹枝屡屡碰撞着,每碎下一截,就长出新的来,仿佛生生不息。 终于,腰间缠绕的那一根彻底被炸碎开来。 越长歌瞅准了一个缝隙,灵活地侧身闪了出去,身后滔天的藤蔓一齐涌起,仍在时刻追踪着。 此处都是大片竹林,对于木灵根而言相当顺手。 越长歌脚步一顿,被一根突然暴长出的尖笋截断去路,随即被藤蔓般东西又缠了个死紧。 她那老师姐是有多气啊,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她逮着揍一顿。 也是,当着她徒弟编了她半个时辰的浩荡暗恋史——医仙毕竟高傲惯了,这一辈子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身上那玩意依旧越缠越紧。 如此三番两次被断了去路,又加上许久没同这女人斗法,越长歌被勒得心跳隐约快起来,一动一动,自己听得额外分明。 许是难得激起了一些好胜的意味。 越长歌再不留恋,自纳戒中寻了寻,刷地抽出来一把—— 唢呐。 她平日一般用笛子,因为便携,别在腰间也很是漂亮。其实相当不好意思地讲,多才多艺的越长老着实是什么都会一点。 何况这种乐中之王,白事喜事皆宜,什么声儿也盖不过去。 多磅礴。 柳寻芹站在竹林之巅,本是闭着双眸。闻言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蹙眉:“等……” 没来得及。 一声嘹亮的唢呐震破了天。 太初境中部有一大泽,此刻水面被震得破如镜面。灵素峰上的河流,中部的水泽,甚至波及到了鹤衣峰山上的雪,一股脑儿给震得荡了起来。 苍天仿佛也被捅破了似的,刚才一刻还晴空万里,此刻已是阴云密布。 整整一个大湖的水从地上卷起,猛地对着竹林冲了过来,宛如水漫金山之势,在庞大的浪花前,灵素峰的身形稍微显得有点娟秀卑微。 灵素峰上,药阁之中,几个忙碌的弟子皆停下手脚,推开窗好奇地看。 这一看,一个两个呆若木鸡。 “师姐,我的天哪,这是什么阵仗……” 那场大水还没有直接劈头盖脸浇下来,被狂风一吹,柳寻芹脸上已能感觉到相当浓重的潮气水气。 她封闭了自己的听识,头脑内的刺痛稍缓。但是五脏六腑的共震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喉头的腥甜。 该死的。 来自于医修的一双纤细灵巧的手结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片刻后,一道白色的微光,自越长歌的眉心窜入。 越长歌奏乐的手微微一顿,她感觉到了柳寻芹的灵力游走在她周身各地,每一条经脉里,借用对人躯熟悉的便宜,精准牵扯着她的每一块肌骨,迫使她松开手中的唢呐。 正威胁般往这边压来的水浪突然顿住,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再有冲这边倾泻的趋势。 越长歌阖上双目,以自己的身躯为道场,在极细微的方寸之间,开始与她争斗。 女人扣着唢呐的手一点点被松开,又在摇摇欲坠时猛一下扣紧,开始新一轮的角逐。 那窜起来的一湖水就这样离奇地悬在天上,时不时过来一点儿,又时不时歇下去一点。 底下抬头仰望的弟子们的心情也和这水一般,起起落落,颤颤巍巍。 主峰之上,掌门正在处理公务。她正觉闷热,便将窗子开了一扇,想要欣赏一下太初境的湖光山色。不料山色犹在,湖水却全没了,悉数涌上了天空,正倒悬在灵素峰一旁。 掌门愣住。 掌门将窗子关紧,她闭上双目休憩了一下。想着今日可能确实太勤快了些,明天得休息一下。她如今还不到两百岁,年轻得很,怎么眼神都开始昏花了。 结果待到她再次推开木窗时,那湖水仍在优雅地悬在天边。 * 正斗得起劲儿时,越长歌突然吐出一口血。 她抿起唇,看着那口血的色泽,黑得出奇。 忽觉有些不对。 自己的指尖,目光所及的一处,竟已开始缓缓泛淤。 “既已中毒,还强行运功。”柳寻芹的声音自远方荡来:“你争不长久的,只会死得更快。” “柳寻芹!!” 越长老不可置信,起初尚相当硬气地呸了一声,“卑鄙无耻只会玩阴的是么,什么时候给老娘下的毒?” 指尖好像又淤黑了一点。 她浑身灵力运转缓缓打止,连忙问道:“会折寿么?” 蔓延到了手腕。 她慌道:“会伤皮肤么?” 她一下子软了半边身子,哽咽起来:“柳柳,妾身错了,错得好离谱啊——下次医仙大人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要砸狗我绝不撵鸡,此后千依百顺绝不有半句忤逆,当牛做马定不喊一声苦累,小心肝你快回来人家现在很脆弱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