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姓名?” “……” “年龄?” “……” “能听到我说话吗?” 几分钟前,就在茶梨认出肇事司机的下一秒,对方醒了,黑亮的瞳仁慢慢转动,观察了周围,最后才将视线锁定在了茶梨身上。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同时现出不同程度的紧张。 茶梨是唯恐再被这家伙纠缠,本来就说不清楚的作风问题更要雪上加霜。 两人的纠葛始于上个周末。 茶梨长期负责跟进的一桩隐秘案件,相关线人联系他,说有线索要汇报。于是约在了某家以光线昏暗、适合密会而著称的餐厅见面。 当晚茶梨便装前往,和线人谈完正事,要离开的时候,一回身撞上了端着酒杯的郁柏,酒杯打翻,酒水洒在了郁柏的华贵外套上。 茶梨马上道歉,并提出赔偿清洗费用,一场小风波原本可以和气体面地就此揭过去,不料郁柏这厮忽然撒起酒疯,紧紧拉住茶梨不放,先是对茶梨的外貌进行了激情点评,而后表示自己落单,提出要茶梨与他共进晚餐来抵作清洗费的要求。 因为线人还在店里没离开,其身份特殊,不宜曝光。茶梨警官为了工作,为了诺亚城全城的居民,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和颜悦色地和郁柏稍稍周旋了几句。 好巧不巧,餐厅里刚好有一位探店网红正在直播,茶梨和郁柏这番纠缠刚好就被无意中直播了出去。 诺亚城现行《民法典》及《婚姻法》之规定,全城实行婚姻自由、双方平等的婚姻制度,异性恋和同性恋均可结为婚姻关系,并同样受到法律保护。 两位当事人都是成年单身男士,即使是在调情、或约会、或就是恋爱,都不存在违反法律及道德或挑战传统公序良俗的问题。 但这事还是掀起了一点意外的波澜。 其一,这位网红粉丝数不容小觑,直播数据在平台上也是一骑绝尘,观看这场直播的人数非常可观,因而八卦传播速度也相当快,一夜间大半个诺亚城的居民都看到了这段直播cut。 其二,郁柏这人很有些名气,他父母经商有道,很早就完成了财富积累,唯一的兄长是位博闻强识的青年才俊,目前在市政厅担任要职。 然而郁柏本人丝毫没有继承到父母兄长一丝一毫的聪明才智,去海外水了个学位回国,第一次跟父兄出席正式场合,就凭着技惊四座毫不掺水的愚蠢,于在场所有好好学习、认真工作不愿给父母抹黑的普通权贵二代中,一举脱颖而出,从此久负“草包”盛名。 同时还是个有名的色批,看到美男就走不动路,蠢出名前在海外是否有前任前史已不可考,只说回国成名的这两年,郁柏几乎追遍了全城与他年龄相仿的高颜值帅哥们,甚至无形中演变成了一种美貌值鉴定法,诺亚城二十岁上下两岁的男孩们,如果没被他追过,说明颜值低于8分,不是大帅哥,只能屈居小帅哥的行列。 审美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可惜郁柏自己“蠢”名在外,8分+美男们纷纷敬而远之,因此他撩汉成功的次数无限趋近于零,一个对象也没谈成,整天一个人游手好闲,四处晃荡,沦为笑柄,每到一处,那里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事件三方中,唯一算不上名人的茶梨警官,也被无聊而热心的网友迅速扒出了身份,竟是一位二十五岁,破获过数次大案,获得过银质勋章的年轻神探! 首先许多人的疑问得到了解答,难怪在追求帅哥之路上屡战屡败的郁柏忽然间就有了约会对象,原来是年龄不再卡得那么死了。 其次群众舆论一时哗然,警署一天内收到上百个电话和几十封邮件。 一部分放嘲讽:呵呵,尊重祝福。 一部分阴谋论:长成这样,一看就不可能会查案,勋章怎么拿到的都很难说,现在又来炒作,呸,是不是过几天就宣布辞职,要下海带货了? 一部分键政党:纳税人每年缴纳那么多税,可不是为了在公共平台上看你们警察直播谈恋爱的,最近三个月官方公开的犯罪率那么低,警署是不是数据作假了?公开真实犯罪率!诺亚城居民有权了解真相! 更多的,则是或语重心长或情绪激动地提醒:拜托茶梨警官清醒一点,能识破那么多嫌疑人的诡计多端,怎么还会被郁柏的皮囊诈骗?! ——侧面说明,郁柏倒确实金玉其外,长得很好看。 因此,茶梨从那天起背上了一口名为“色令智昏”的黑锅。 署长把他叫去训斥了一顿,茶梨拿不出证明自己没有和郁柏乱搞的证据,又迫于线人与案件需要保密,有些问题只能含糊过去,实在没话说了,反复强调自己没觉得郁柏有多好看,长得也就那样吧,只是一般人。 署长震怒:你一个堂堂神探,全警署最强大脑,总不可能是看上郁柏的缺心眼了吧,还说不是贪人家的美色?怎么还敢做不敢当? 于是“好色还要假正经”的茶梨警官,被暂停了在重案组的工作,下放做了治安巡警。 还连累了他的搭档,也要大半夜和他一起在街面上巡逻,一个去呵斥打孩子的家长,一个来救助撞树上的司机。 因为知悉了世界的奥秘,茶梨正每天殚精竭虑,忧愁于世界的稳定性,不期然又遇上这种飞来横祸,一夜之间清白尽毁,只想仰天悲叹—— 高度文明的诺亚城里!竟然还存在郁柏这种对社会毫无用处的小垃圾,创世神即漫画作者是不是存心为难我茶梨? 此时此刻,小垃圾坐在被撞坏的跑车里,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相。 茶梨面无表情,决定装作不认识,先把他从安全气囊和座椅中间解救了出来。 两人站在路旁,郁柏睁着一双巨黑巨亮的巨峰葡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茶梨。 茶梨内心正在上勾拳暴打他的狗头,脸上还是公事公办的表情,询问郁柏:姓名?年龄? 郁柏没有作答,又若有所思地观察周围,再看向茶梨,眼神透露几分古怪。 茶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郁柏还是没作声,瞳仁转了转。 茶梨心想这缺心眼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