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警察的故事(六)
的这份信任,周遭大街小巷各种路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每次转弯和漂移,不是摆脱几辆警车,就是制造几起车祸,阻挡追兵。 追击他们的车子越来越少。 张家驹开着的警车是死死咬住不放的最后一辆,非常顽强。好几次周围没有路人的时候,双方会举枪射击。 即便张家驹是枪王,在高速驾驶中,也很难保证命中率。十枪里有九枪徒劳。 但有一枪,子弹穿透了车门,命中了匪徒。 蝴蝶腹部中弹。 在寻常的警匪片里,腹部中弹那几乎就不叫中弹,叫擦伤。但现在蝴蝶腹部中了一枪,顿时满脸煞白,看起来疼得要死。 吴砚知道这不是夸张演绎。他记得大哥跟他科普过,内脏疼痛属于深层疼痛,疼起来简直毫无办法,而腹腔血管丰富,子弹进入人体后,翻滚造成的空腔,会让腹部大量出血,假如施救不及时,中弹者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蝴蝶捂着伤口,然而血还是不住地从伤口流出,情况不妙。 电脑男手忙脚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面具则发了狠地摆脱追兵。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复杂的路况,想不伤行人地通过,则对车技有一定的要求。张家驹到底不是仅靠车技就能混饭吃的高超车手。当黄面具不要命地把他往边上一挤,面对前方闪避不及的几个路人,张家驹不得不选择刹车,目送匪徒离去。 张家驹回到宾馆的时候,想打听段小风的下落,不料突闻噩耗——段小风涉嫌冒充警务人员、杀人,已经被带回了警局进行调查。 张家驹怎么肯信,但是一条又一条的证据摆出来,他是警察,和这套程序相处了大半辈子,不信也得信。愤怒充斥头脑,张家驹恨不得立刻找到段小风,狠狠来上一拳。然而刚一转身,看到其他组员们也义愤填膺的样子,恍如想到了什么,张家驹整个人如同一盆冷水浇下,眼神顿时清醒,“不要被愤怒遮住眼睛,看不到其他的可能。”他告诫小组里的同事们冷静下来。 “我去听听他怎么说。” 张家驹找到段小风的时候,是在审讯室。 灯光明晃晃地从头顶打下,段小风吊儿郎当地坐着,的确没有警察的做派。见张家驹来了,顿时喜出望外,他声称自己是被陷害的,而且他已经知道红面具的真实身份,但几次讲给警察,警察就是不信,反而一直问他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问题。 张家驹一脸复杂地看着段小风,不知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人。他坐到审讯桌的对面说,被指认的吴泽,今天早上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家里父母不在,家政也没来,就他一人,警方走访了附近,小区门口的药店店员说自己早上去吴泽家里送过一次药,家里有人,虽然拿药的人戴了口罩,但店员确认那人就是吴泽。 “你没有证据证明犯罪的是吴泽。而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凶手是你。”张家驹跟段小风说。 段小风有苦难言,急得站起来大喊:“他在骗人啊!大家都被他骗了!”他不断说着巷子里和红面具交手的经过,说自己近距离看到过吴泽的脸,绝对不会认错,“他很有问题,你们应该继续查他!” 类似的情节在这个地方差不多上演了几百几千遍,张家驹见怪不怪,只是沉默着闷头抽烟,眯着眼观察段小风。 屋子里烟雾弥漫,让头顶挂下来的那柱灯光也开始变形走样。 段小风在房间里暴走了好一会儿,累了,坐回椅子,愣愣地问:“我会被定什么罪?” “招摇撞骗?故意杀人?组织、领导、参加恐怖组织罪?……” 段小风听得坐不住了,又急躁地来回奔走。 “我还有没有救?”他问。 “有。”张家驹点头。 段小风眼前一亮。 “除非红面具他们重新出现,再次犯案,然后落到我们手上,主动交代一切。” 张家驹这等于是在委婉地说不可能。 段小风颓然地笑了起来:“所以,除非他们突然发疯,不然……” 张家驹闷声说:“对。” …… 在一个类似据点的地方,灯光照得并不充分。 三个面具匪徒,神情不安地散落在据点各处,像是目睹什么大事的发生,呼吸落得很轻。 气氛压抑,凝重。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蝴蝶躺在沙发上,血染红了几条纱布。而吴泽跪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吴泽的看着蝴蝶,似乎在端详一件脆弱的瓷器,连目光都是轻的,不敢用力。 “阿泽……”蝴蝶面无血色,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样子已经失血过多,合眼即是死去。 她的柔柔地看着吴泽,看着看着,眼泪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仿佛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吴泽,她就难过起来。 吴泽没有说话,俯身吻了吻蝴蝶的额头,继而吻了吻她的眼睛,脸颊,鼻尖,最后是她的嘴唇。 “砰!砰!” 枪响。 吴泽吻着蝴蝶,开枪结束了她的痛苦。 蝴蝶在爱人的亲吻中死去。至死,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爱人,眼里没有怨恨。 身后三个面具同伙,都不忍地转过了身去。 吴泽抬起头,怔怔望着昔日爱人的脸,他那双不是凶戾就是麻木的眼,第一次流露出了茫然。 “老大,我们要干一票大的,给蝴蝶报仇!”电脑男哭着喊道。 吴泽回过神来,眼里迷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翻腾的愤怒和疯狂,“等我。” 他慢慢站起身来,舒展着肩背。 似乎有什么绑着他的枷锁,此刻彻底断了。 …… 拘留室里。 张家驹和段小风隔着栏杆在闲聊,充满了人之将死的氛围。 “你哥不是特警吧?”张家驹问。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