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夕阳如何耀眼终究有无法掩盖的丑恶

当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后，我隐约从面对的少女口中，听见了什么“绝对不会放过她”之类的话。

抱歉，小仓小姐，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出卖了，真的很对不起。

“真是的，酱由依那家伙，净说些多余的话。”

日高小姐声音细微，难得听得出一抹羞赧之色，大概是在懊悔曾经的她竟然会喜欢我这种渣男。

“总之，请户塚君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喜欢户塚君什么的，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

“我知道。”

“啧！回答的怎这般释然？”

“那要不然我该哭诉一场，求你变回曾经的日高小姐？”

“虽说那样也挺有趣，不过我对男人的哭丧脸没兴趣啦。”

日高小姐依旧用着轻松的口吻，而当我不再接话后，周身的气氛再度变得僵硬。

我是知道的，要强的日高小姐，任何事情都想着自己解决，绝对不希望将软弱流露在他人面前。

或许只有在面对身为挚友的小仓小姐面前，日高小姐才会短暂的卸下伪装，我这样的人，是断然无法触碰她的内心的。

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想为她做些什么。

“嗳，户塚君，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最好是真话。”

“如果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我哪怕是沉默不语，也不会说谎的。”

“虽然这话听上去很酷，但仔细一想不就是不肯说真话嘛，也太差劲了吧。”

我轻微的笑了笑，没有作声。

“嘛……反正我也没指望户塚君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就是了，因为户塚君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这还真是叫人伤心。”

日高小姐轻抿了一口咖啡，在陶瓷杯具上留下浅浅的粉印，我不由得想她的唇会是什么味道。

“户塚君，有讨厌过自己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我十分果断的有了定论。

“我就非常讨厌自己。”她说。

“我身上有许许多多令我自己无法容忍的缺点，可是这东西在他人眼里似乎会成为与我自身完全不同的认知，这对于他人来说也是一样的，譬如我十分喜欢娇小玲珑的酱由依，她却总是抱怨自己没有更加成熟的身体。”

“简单而言，就是自身拥有的，与他人没有的这回事吧。”我接话道。

“如果是成熟的身体，我也没有，但我想说的不是此类趋于表面的事物，嗯……无法好好形容。”

她似乎在苦恼如何组织语言。

“没关系的，我大抵能理解日高小姐想说什么。”

“唔……这样啊。

户塚君拥有着卓越的一切，我很想知道像户塚君这样什么都不缺的人，与我的差异究竟在哪，是否会产生和我这种凡人相同的想法。”

“我也是凡人啊，大致上。”

“大致上？”

“日高小姐知道的吧。”我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这儿似乎不太正常，因此大抵与日高小姐有些不同。”

她与我是不同的，日高小姐会产生讨厌自己的心情，是因为她想变得更优秀，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比现在更好的一切，追求更加完美的自己。

而我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厌恶，打从心底觉得我这样的家伙不该生而为人，更令我自己无法接受的，是我在疲于自己的同时，无法停止去做那些更加讨人厌的事儿。

“我也说不太清楚，或许我对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所谓。

喜欢或是讨厌之类的说辞，用在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我认为这是一种个人的主观意识，日高小姐讨厌自己的部分，恰恰就是我所喜爱的。而我，身上没有任何值得谁来喜欢的品质。

而日高小姐讨厌自己不过是个优秀之人对自己的贬低，而我的差劲之处，是众人共识的差劲。”

“真是叫人不悦的说法呢。”

“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讨人喜的人呀，无可厚非的。”

“再者，我并不像日高小姐所说的那样拥有一切，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日高小姐对面，不停地追逐着你身上让我感到耀眼的东西。”

“这想法可真够愚蠢的。”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是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明明即便将你追到手了，那些东西也不会属于我。”

“难不成户塚君对所有女孩子都是这种心态？”

“谁知道呢，连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

“嗯……我稍微对户塚君那扭曲的心理感到些好奇了，如果户塚君将来找到这个答桉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我苦笑一声：“你的性格也扭曲的不行啊。”

“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不劳户塚君操心，比起这些，户塚君不是说要帮我么？我就好心好意接受你的帮助吧。”

“为什么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这可是提高我好感度的机会，户塚君不是想追求我么？”

“在你说出好感度的时间点开始，就意味着无论我做什么都提高不了了，这是定番。”

面前的日高小姐乐得咯咯直笑，大呼有理。

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沉，这座繁华的都市被染上奇幻的茜彩，无论看多少遍都令人感到一丝不真实的美感。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充斥着丑恶的人，丑恶的事，我就是其中之一。

日高小姐似乎看日落看得格外出神，自从那趟列车之旅过后，她似乎变得爱看日落了，这种细微的变化，不知为何能使我平静。

离开咖啡馆后，身旁的日高小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小巧玲珑的身体，曲线却意外的凹凸有致，真是小看她了。

虽然依旧戴着口罩，但是头巾与墨镜已经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