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火榴
上装死的黄衣人蹦起身朝石荼袭来,石荼眼中怒火烧到黄衣人的身上,一剑扫过他的喉咙。
石荼上前给还在挣扎去拿刀的宋和补了一刀,她眼中怒意犹盛,剜着口中低声咒骂的宋和,他渐渐没了气息。紧接着她回首望向陆振那边,陆振已经了结了高个黄衣人,坐在地上歇息。
石荼忙撇下刀,跪坐在何攸身边,想给他止血,看着他身上一大摊模糊了伤口的血,又无从下手。
何攸捂住心口的洞,忍下痛苦扭曲的表情,想告诉她麻烦都料理好了。他勉强坐起身,愈去抓取力气消散得愈快,失力倒在石荼怀中。
煞那间,他想起来了昨晚的梦,是个好梦。
自己与小石榴离开了寒霜坞,不用再四处奔走,为了一群野心家无益的阴谋诡计奉献自己卑贱的生命。两人坐着乌篷船漂在望不到尽头的江上,看着一片雾白茫茫笼在清晨的江面,但她一脸不是很情愿跟自己走的样子,他劝她能不能别死心眼认准了那一张脸不放,她嘴上答应自己会放下,可是……
她哭了。
就像现在这样,那双圆眼蓄满泪水不再明亮,像雨夜的江面一般朦胧,眼泪从玉面上划过,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梦里的泪眼中是遗憾,现在面前的泪眼里是恳求,恳求他不要走,何攸从未见过她用这种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满足地扯起血红的唇角。
他拼力睁眼多看她一会,心里还有好多的话要与她说,抖动着苍白的嘴唇:“我……”鲜血从他嘴里涌出,再用力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咕噜声,说不清一个字。猩红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淌到胸前,淹没了衣襟上金黄的祥云纹饰,渗进墨色里。
石荼握住他的手,紧紧抱住他,泪水接二连三地滴在他的血中,尽力咽下悲痛,才得以发出颤抖的微弱声音:“九哥,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在梦里没听到的“九哥”终于在现实里圆梦,何攸释然合眼。
浓烈血腥气与咸苦的泪绞缠弥散在二人之间,何攸的喘息声渐弱,他的胸膛不再起伏,体温一刻也不停地迅速冰冷下去。与石荼握过同一把剑,受过同一顿手板的右手,失去了再次牵紧师妹的力气。
凉风至,院内石榴树上结的果子又被染红了些,一只黑蜂燃尽了寿命从树上跌下来,孤独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