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上行下效,王女和贵族女眷皆以穿着越绢为美。花纹独特的越绢时常被争抢,甚至卖天价。仅靠售绢,越国就赚得盆满钵满,年年国库丰盈。 价值连城的绢竟被用来递送书信,若被上京众人所知,必会捶胸顿足,怒言暴殄天物。 林珩展开信件,细读上面的文字。 越侯在冬猎遇刺,刺客使用楚国的铁箭,他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冬猎,刺客。” 放下信件,林珩习惯性地敲击指尖,望着落在帐上的暗影陷入沉思。 缪良屏息凝神,恭敬立在原地。他很擅长举,稍不留意就会忽略他的存在。 马塘守在桌案旁,不着痕迹扫他两眼,其收回视线,表现得若无其事。 马桂回来复命,先经通报再掀起帐帘。 冷风灌入帐内,林珩停止敲击,目光移向缪良,道心决。 “缪内史,回宫禀报大母,刺客悉数就戮,我毫发未损。冬猎关系重大,不途而废。” “诺。” 心知林珩言必行,缪良十分识时务,没有多嘴劝说。他正准备离开大帐,忽被林珩叫住。 “且慢。” “公子有何吩咐?” “越骑仍在城内?” “尚在。” “公子煜好意拳拳,我理应回信。冬猎尚有四日,令他暂留,待我回城。”林珩斟酌道。 “诺。”缪良恭身领命。 又等候片刻,林珩没有别的吩咐,他才行礼退大帐,召集随行的甲士,上马营连夜回城。 帐帘落下,末端轻轻摇摆,终归于平稳。 马塘拨亮灯火,移走杯盏。 马桂站在林珩身旁,低道:“公子,仆查过刺客,没有任何他国私物。甲胄、衣履、腰带皆晋国,无法辨明身份。” “身上也无标记?”林珩侧过头,灯光舔舐眼角,愈显瞳仁漆黑。 “无烙印,无刺字。伤疤极为常,乃刀、矛所致。”马桂认真回想,脑忽然闪过一幕画面,口道,“一人肩上有厚茧,余无。” “厚茧?”林珩执起笔,倒转笔杆,以末端点上马塘右肩,圈一形状,询问马桂,“是这样?” “正是。”马桂心生诧异,“公子如何知晓?” “我当然知道。” 林珩冷嗤一,随手丢开笔。 笔杆触碰桌面,翻滚两圈,撞上信匣发一轻响。 “上京有力士,扛巨盾,擅用铜矛。列阵时,队前力士持盾,排持矛。矛以铜铸,前端架于肩,末端抵在地面,抵挡烈马和战车冲撞。” 林珩在上京九年,唯一一次王军列阵,震撼烙-印-心头,迄今记忆犹新。 倚仗这支强军,天子早年屡屡发起战争,致使国库枯竭,财政入不敷。实在无钱打仗,他不得不罢兵,才导致日一系列变故。 “力士常年操练,肩头必有印痕。” 马塘和马桂对视一眼,前神情肃然,目光暗沉。 “公子,真是上京?” “是与不是皆无妨。天子视诸侯为患,有机会然痛下杀手。”林珩靠向桌边,单臂置于桌面,指尖擦过硬木纹理,嘴角微翘,笑意却不达眼底。 刺客已死,死无对证。 矛头必须指向郑国。 至于上京,难为天子大费周章,总要有所回报。 短暂思量之,林珩命马塘再移三盏铜灯,命马桂开箱取来竹简,提笔写下奏疏,准备派人送往上京。 “郑困晋君,行刺杀,卑劣行径,无耻之尤。” “破坏冬猎有违礼法,必受天地惩罚,鬼神弃之。” “晋举兵讨伐,师有名。” 林珩成竹在胸,奏疏内容一气呵成。 落下一笔,他从头至尾浏览一遍,解下金印盖上,交给马桂封入箱内。 “公子,天子恐会大怒。” “怒才好。”林珩轻笑一,语气森然,“天子不法,就莫怪臣不知礼。规矩既破,索性彻底坍塌。征伐不天子,自晋起!” 冷风蹿入帐内,灯芯发爆响,焰舌瞬间拔高。 林珩转动金印,摩挲着印上的文字,推断上京收奏疏的反应,黑眸溢满冷色,凶戾异常。 氏族帐内,刻都是灯火通明。 围绕林珩提的伐郑一事,各家连夜聚集商讨。众人对战事无异议,唯独在兵时间上略有担忧。 “晋郑矛盾已久,迟早有灭国之战。” 晋国和郑国相邻,围绕边境土地城池屡次发生冲突。矛盾激烈时,丰、皋两城在五年内三易其主。 边境烽火连年,耕牧荒废,国人结成死仇。 “郑国势强时,屡次派兵割粟。兵不战,不伤国人,大举过境夺取粮食,行径令人发指!” 智氏帐内,智渊回忆起早年事,对郑国的不择手段耿耿于怀。 智氏在晋阳发迹,该地曾是旧都,距离丰城不远。 郑侯派人掠夺丰城郊田,晋阳难免受波及。连续三年损失大量粟麦,城内一度缺粮,甚至有人饿死。 “大父,公子珩有意提携,当早作决断。”话题扯远,智陵连忙提醒。 “公子所言尽数道来,不落一字。”智渊收起回忆,正色道。 “诺。” 智陵记忆超群,开口复述林珩之言,一字不错。 智渊和智弘听,父子俩的神情皆生变化。 “公子意在兵权。”智渊沉下目光,转动手上的玉环,思量林珩会做哪一步,智氏是否应该退让。 “大父,公子言为兵。”智泽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