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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6 齐顶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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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向贞挺着大肚子,准备出工,红英慌慌张张跑过来,压低声音说:“俺听说,齐顶梁叫民兵逮住了。”

向贞问:“为啥?”

红英说:“还能为啥,偷生产队的庄稼,他也真够大胆的,队里的东西也能偷。”

向贞似乎并不感到奇怪,没对这件事发表啥看法,她拍拍红英的肩膀说:“走吧,上工去。”

红英一边往道门走,一边回头对向贞说:“俺听说,夜来后晌就逮住了,吊着打呢。”

向贞叹口气,没说啥,继续往前走。

齐顶梁是精于算计的人,号称“铁笊篱不漏汤”,过日子滴水不漏。他家底根里就穷,到齐顶梁掌家的时候,立誓要改变家里的贫困面貌,自己没念过书,知道也没啥本事,他觉得好日子就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的。为了节省粮食,冬天把家里的咸菜翁用泥封死,到来年开了春,开始上坡干活了,才给咸菜翁拆封。全家人冬天吃饭的时候就干砸掺了菜的黑窝头,咽不下去就吃得少,也就省下粮食了,他的名言是冬天不干活,吃饭都吃瞎了,还就咸菜?后晌饭是不准有干饭的,实在饿极了,就添上半锅水,洒上半把棒子面或者地瓜干面,一家人每人一碗,喝个半水饱。粮食就这样从牙缝里挤出来,只要饿不死就行。齐顶梁自己说,他这么做是跟着旺生爷爷学的,旺生家是从他爷爷辈这样做的,所以攒成了中农。齐顶梁觉得这样勒紧腰带想富裕起来实在太慢,就开始走捷径,等到坡里庄稼成熟的时候,他背着一条面袋子,深更半夜跑到坡地里,麦上剪麦穗,秋上掰棒子,做这事他很讲究,不对自己村里的庄稼下手,专偷邻村的,当然也常常被邻村人逮住,痛打一顿是便宜的,有一次被打断了腿,一瘸一拐大半年才好利落,还有一次被打个半死,扔在乱葬岗上,到天明被村里人发现抬回家,当然他的挨打没人同情,都说打死也活该,但齐顶梁觉得只要没被打死就值了。他的儿子齐春鹏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拿着干粮咸菜在大街上吃,馋得两眼放绿光,实在憋不住,只好东邻家偷半截,西邻家偷一块,这样也就养成了偷鸡摸狗的毛病。只是齐春鹏没他爷胆子大,不敢到坡地里偷粮食,怕挨打,也只是小打小闹。但齐顶梁家从他这儿才起步,使了很多招数,日子最终也没发达起来,解放的时候也就置办下两三亩田产,还是个贫农,当然土改之后,看到旺生爷挨批挨斗,不是游街就是扫街,他庆幸自己发家慢了,也庆幸终于不用羡慕旺生爷了,当然他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还是养成了。

人民公社化以后,队里大食堂开办起来,社员都上队里吃饭,一天三顿不用自己操心了,也就不用冒着挨揍的危险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但他和旺生爷一样,看出大食堂不是长久之计,地里产的粮食就那么多,啥放卫星,那都是虚的,甭看现在有些社员糟蹋粮食不心疼,等到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哭都找不着地儿。齐顶梁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要是遇上见年(灾荒年),社员挨饿就是必然的,自己该早下手贮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秋收的时候,齐顶梁看到棒子(玉米),地瓜被祸害到地里,除了心疼之外,也觉得机会来了,他利用后晌下半夜民兵执勤人困力乏的时候,偷偷到收割完了的地里捡拾棒子和地瓜,每次能收获一大袋。徐顶梁得意了几天,事情就暴露了。

夜来后晌,齐顶梁背着一口袋棒子正往家走,二愣子领着民兵早埋伏在他家门口,齐顶梁被当场抓住,不光没收了这一口袋,还从他家废弃了的地窖里搜出了两袋地瓜干,一袋棒子。

民兵把齐顶梁吊到大队的一间放杂物的仓库里,打个半死。后来民兵连长齐玉清说,齐顶梁家是贫农,教训教训是可以的,不要闹出人命,闹出人命不好向上边交代,二愣子等人才住了手。

天明报告了支书,支书叫民兵连长派人把浑身横横竖竖交叉着血道道的齐顶梁放回了家。

向贞和红英走在淄河岸上,红英还在唠叨着齐顶梁的事:“俺听福来说,齐顶梁可狡猾了,把粮食藏在地窖里,上边瞒着棒子秸,在上边盖上了新土,还是被民兵发现了,民兵说他真是鬼难拿呢。”

这以后,齐顶梁又有了一个名字叫“鬼难拿”。当然民兵们还不知道,真正鬼难拿的地方是齐顶梁把两口袋棒子和一口袋地瓜藏到了炕洞里。

向贞说:“顶梁叔这次也不算是偷生产队的粮食,他是捡了落在地里的,地里的粮食不捡出来白白烂掉了,更可惜。”

红英瞪向贞一眼:“你可不能这样说,要叫别人听到了,小心把你也抓起来。”

向贞说:“俺知道,俺就是对你说说。”

红英也叹口气,说:“其实,好好的粮食烂在地里,谁看见谁心疼。”

生产队的东西烂了也是烂到生产队的地里,拿回自己家就是偷盗集体的财产,严重了要坐牢。

这次是轮到旺生爷庆幸了,本来旺生爷和齐顶梁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看着地里被糟蹋的粮食心疼,觉得要是不检出来,就烂在地里了,另外,家里不存下点粮食,他心里也不踏实,他和向贞商量,向贞说:“爷,俺和你的想法一样,肯定也有一些人这样干,咱先不下手,看看别人做了,队上咋处理,枪打出头鸟,咱这种情况不能冒这个头。”

爷本来就不敢贸然去,听向贞这么说,佩服向贞想得更周到。

快入冬的时候,向贞很顺利地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儿子。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婴儿的啼哭声,邻村请来的接生婆大声说是个男娃的时候,旺生爷紧绷着的脸松弛了,嘴角的笑张扬着,眼角却有泪光闪烁。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孙子,但又不能进媳妇的房间,红英出来了,说:“向贞问你给孩子起个啥名呢?”

旺生爷早就给孙子起好了名字,说:“就叫田景仁吧,他这一辈排景字,孩子出息吗?”

红英得了孩子名字,往向贞屋里走,顺口说:“可出息呢,白白净净的,你不上屋里看看?”

旺生爷摆摆手说:“俺不进去了,他娘在屋里就行了,俺不方便。”

在农村,公公进媳妇房间是大忌,谁家公公进了媳妇房间,被外人知道了,要在村里传起来,比雷电还要快,而且是越传越详细,枝枝节节都传得神乎其神,如果第一个嘴里传出的就是公公进了儿媳妇的房间,再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的就是儿媳妇和公公那个了……于是田间地头,大街小巷,每个人都笑眯眯地津津乐道,咀嚼玩味,直到另一个类似的花花闲言传出来,人们才把兴趣转到新鲜事物上去。

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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