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神
思及此,顾长卿也觉对乙的责罚有些过重,于是让小甲传话撤销对乙的处罚。
见公子终于消气,甲连忙道:“什么时候让小乙回来?我想他了。”
公子吓唬小甲:“那你去陪他。”
甲连连摆手,“不想了不想了,我不要回营里。”生怕公子不答应,他三两下蹿上房顶跑了。
顾长卿无奈摇摇头,轻叹一声。
难过吗?自是难过的。
一年多不见,日思夜想,兜兜转转,他与叶颜却以不同的身份重逢,最终成了彼此的陌生人,恍若隔世。
又到了该喝药的时辰,顾长卿缓步走进四角亭下,拿起瓷盘,拈起一撮鱼食往池子里撒去。
不消片刻,厮役端着托盘快步走来,将药碗搁在石桌上,躬身行礼:“世子,该喝药了。”说完退至一旁侯着。
坐下喝完药,顾长卿将碗递给厮役,胸口的窒闷感才舒缓些许。
“修远。”宣王走进亭子,唤了一声。
“王爷。”顾长卿站起身向宣王拱手行礼。
宣王伸出双手虚抬了一下顾长卿双臂,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无需多礼,坐吧,近日可感觉好些了?”说着挥挥手,让那名厮役退下。
两人齐齐落座,顾长卿回话:“已无大碍,多谢王爷关心。”
宣王语气温和:“那便好,药还需接着喝,巩固疗程。”
顾长卿淡笑着应下。
宣王又询问顾长卿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有何需要,顾长卿一一作答。
一番寒暄之后,宣王用仅有两人方听得到的声音道:“本王与公子结交数月,公子仍不信本王?”
顾长卿笑道:“怎会。”
“本王已收你为继子,今后便是一家人,你却连句父王都不肯叫,”宣王一脸惋惜,“哎,真叫本王寒——”
“王爷。”顾长卿开口打断宣王的惺惺作态,“做戏而已,此处并无外人,没必要如此吧?”
宣王哈哈大笑两声,轻摇纸扇,不急不缓地道:“公子是明白人,既如此,本王就无需拐弯抹角了。本王愿助公子行事,只需公子借本王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哦?”顾长卿故作不解,“王爷欲借何物,不妨直言。”
“欸,不急不急,待公子养好身子再说不迟。”
顾长卿点点头,“也好。”
宣王轻轻拍了拍顾长卿手臂,语带关切:“公子切记按时服药,尽早康复,本王还需要公子呢。”
宴承宣表面是个闲散王爷,暗地里却培植党羽,大肆敛财,所图定然不小。
面对这副虚假嘴脸,顾长卿只觉胸口愈发窒闷,“多谢王爷关照,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定报答王爷搭救之恩。”说完客套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慢走。”
宣王起身告辞:“那本王便不打扰公子静养了。”
目送宣王走远,顾长卿复又端起瓷盘喂鱼。
池中鱼争相抢夺鱼食,仿佛芸芸众生在追名逐利。
可笑的是,有些人自以为如鱼得水,却不知心早已被困一隅,只在乎眼前一点蝇头小利。
过了一会儿,甲从旁边花丛探出个脑袋来,轻唤“公子”。
“嗯。”公子应了一声,心道这小子爱听墙角的习惯应是改不掉了。
“为啥要帮这个坏王爷,咱们自己不能造反吗?”
公子闻言手下一顿,不知这傻小子又听谁说了什么。
还造反?拿什么来造反?他手中的势力在启国大军面前,只是星星之火。
若要燎原,除非借得到“风”。
借风……
宣王欲借何物?
总不至于是暗营掌印,想必宣王也自知不可能。
顾长卿转身吩咐:“叫人通知乙来齐云吧。”
见公子面色凝重,甲误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公子不高兴了,迟疑片刻,终是问出心中所虑:“公子,你不会拿我换小乙吧?”他真不想离开公子!
“……不会。”若非王府守卫森严,只有小甲有本事自由出入传递消息,顾长卿其实真不想让这傻小子留在身边,长久下去,不利于神,也不利于身。
得到公子的承诺后,甲心满意足,“嗖嗖”几下蹿得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