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见面
宝玉坐起身来,将她放平,盖上一张毛毯,将船窗的帘子拉好,自己坐在软席另一侧喝茶。
他斜眼看了看她精致甜美的睡颜,心头一暖,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艘船室很大,外面还有一个外厅。
宝玉盘腿坐了一会儿,便去外厅处理政务,茗烟进来禀报道,“二爷,刑部的人已经查清楚了,苏州通判和靖县县令、知州,确认包庇了蓼伶茶坊一案。”
“嗯。”宝玉点了点头,从书桌上取出一封空白的折子,用青玉竹节狼毫沾了沾砚台,写下一份奏折。
茗烟边磨墨,一边道,“二爷,还有一件事,林姑娘的表叔来了。”
宝玉抬眸,“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仿佛是为了几个学子入京科考的事。”
宝玉敛眉,靖县临海,入京必须经过靖县的码头才能走水路,如今科考还剩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提早动身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人在哪里。”
“就在码头附近,咱们这条湖是通往码头的,要不咱们划船过去,等林姑娘醒了见到林表叔想必高兴。”茗烟提议道。
宝玉放下笔道,“嗯。”
小船缓缓行驶至码头,宝玉迎风而立,不远便瞧见了林望易与几个学子站在一处,似乎在与船家说些什么。
“船家,您就行行好吧,我们都是入京赶考的学子,这行程可耽误不得。”
“不是我不开船,这海上就要起风了,不能出行,得过了十五才能上船。”
“这……”
“先生,不如我们先回去等等吧。”赵宣安慰道。
林望易只好作罢,忽而,他瞥见远处有一艘精美的小船缓缓驶了过来,船板上站着一名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
林望易定眼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准侄女婿,贾宝玉。
船停靠时,宝玉朝着他做了个晚辈揖。
“贤侄,你怎么会在这?颦儿呢?”
宝玉抬起头来,“她…在里面…”
赵宣面色一沉。
“叔父,请上船。”
林望易点了点头,同一帮学子入船。
船舱正厅里站满了一众青衣长衫的书生,林望易坐在主客位上,与宝玉对饮喝茶。
林望易道,“这几日海上起风,不得不耽误一些时日了,好在离乡试的还有些时日。”
“对了,颦儿怎么还不出来?”
“她…”宝玉顿了顿,嘴角嗫嚅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有难言之隐。
赵宣脸上阴沉,悄悄往内室那边看了一眼。
***
黛玉躺在软席上,身上被贴心地盖上一层毛毯,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四下无人。
她穿好鞋,走出内室,在经过一转角时,她伸了伸懒腰。
忽而,她看见正厅外头站着一群乌压压的人群,中间还坐着她叔父林望易?
是她眼花了吗?她停在嘴边打哈气的掌心顿了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宝玉清眸淡笑,眼眸闪过一丝宠溺。
林望易假装嗔怒,“听沈大人说,你在他身边探案,好好的赏湖怎么睡着了?在大人身边做事也这么毛手毛脚的?”
一旁的几个学子也都纷纷低头抿笑。
旁人不知宝玉曾上门提过亲,可赵宣是知道的,旁人还以为黛玉只是沈大人身边的幕僚,并不知这里头的缘故,林望易也并未当众强调二人略有些眉目的婚事。
“叔父冤枉啊,那案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再说了…也不是我先睡着…明明是他…”
黛玉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自己都未曾听清。
“好了,罢了,今后一定要恪守本分。”林望易提点道。
“知道了,叔父。”她转眸看向身后的学子,笑着打招呼道,“赵宣,小卫,良辰,阿坤,你们也来了?”
几个少年笑着道,“颦儿姐。”
黛玉点了点头,露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嗯,好好科考,不要紧张,多多喝水。”
众人噗嗤一笑,唯有赵宣面色凝重。
小船划至一处酒楼,刚一靠岸,众人便鱼贯而出地下船。
赵宣比黛玉先行一步,一上岸,他便朝着黛玉伸出了手。
宝玉冷眸瞧着赵宣的举动,抢先一步走在前头。
黛玉吓了一跳,蹙眉道,“二爷,你做什么?”
宝玉保持微笑,煞无其事地继续与她同行。
赵宣幽幽收回了被遗忘的掌心,尴尬地怔在原地。
黛玉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赵宣还停留在原地,便回头笑靥如花地道,“赵宣,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哎,这就来。”
宝玉背手而立站在翠竹下等她,“你们似乎很熟?”
黛玉吸了一口气,“他母亲时常病着,我送过几次药,自然比别的学子要熟络一些。”
宝玉面上沉稳,波澜不惊。
雅间内。
“这段时间前往京城的考生众多,且码头这两日不开船,实在是没有客房了,不如各位再去别的客栈看一看。”小二边上菜边道。
宝玉坐着摩擦左手上的戒指。
小卫跑了回来,喘了口气,“先生,别的客栈也都满了。”
为难之际,黛玉似乎想起了什么,悄悄望向二爷,“二爷,咱们住的官府驿站……”
宝玉回之一笑,“官府驿站一般只接待朝中官员。”
黛玉总不能眼看着叔父和几个学生流落街头,故而放下面子,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求求你啦,沈大人?”
“颦儿,若我徇私枉法,是要坐牢的。”
她揪着他的袖子,“大人刚刚破了案,立了功,怎么会坐牢呢?”
她讨好似的给他捶了捶肩,“二爷智勇双全,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蹲下身来,小手伏在他的膝盖给他捶捶腿,一双满怀希冀的眸子眨啊眨。
宝玉五官分明的脸上略显为难,“这……让本官好好想一想……”
他转眸看向桌上,“那道鱼香肉丝似乎不错。”
黛玉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拿起筷子利索地给宝玉夹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