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夏鸢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路过一组办公区时,她停下来,扶着最近的格子间,朝组员们露出漂亮得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笑靥: “今天大家辛苦了,晚上去晴庭聚餐,自由报名,我请客。” “哇!晴庭!谢谢组长!!” “组长万岁!” “……” 夏鸢蝶保持着温婉无害的笑容飘回工位。 破财消灾。 她的人生第二信条。 ——可惜这次没灵验。 半小时后,会议室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了,他们小丁总笑容满面地直奔项目组办公区而来。 夏鸢蝶远看着,心生不祥。 然后就听见了丁问爽朗的声音:“小夏,姜杉,今晚陪Helena的游总用餐,你们提前空出时间来,没问题吧?” “…………” Nonononono——! 夏鸢蝶抬眸,入目就迎来了丁问那张十分灿烂的笑脸。 一秒后,她回以浅笑: “…当然,没问题。” 打工人的世界,哪有拒绝可选。 - 夏鸢蝶最烦酒局。 尤其是需要她拿出晚礼服长裙应对的,无比棘手的,傍晚开始半夜结束的,那种地狱级酒局。 她以前以为这就是酒局变态系数里的最高级了。 今天才知道。 前面还能再加一个前缀: 游烈在的。 某私人会所,vip层的女洗手间内。 雪白地瓷反着能与镜面媲美的流光,而更晃人眼的镜中,黑色抹胸长裙正被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粗暴地向上提着。 直到挺翘的胸|乳被黑色晚礼服裙裹束干净,白瓷似的锁骨下只余一点薄薄的翳影,镜中略施薄妆就美艳动人的女人淡淡撩起睫尖。 她端详着镜中的人。 兴许,游烈早就将她忘了。 七年多的时间,早已足够抹去一个人身上爱她的一切痕迹,连一丝一毫都不会给她留下。 先离开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这样多可笑。 “笃笃。” 洗手间的门被叩响,姜杉不耐烦的声音荡进来:“夏鸢蝶,你好没好,Helena那方的人已经上楼了。” “来了。” 实木门被推开。 等在门外的姜杉回头,眼神里俗套地掠过去些惊艳。 不过他很快就压过去了,招牌的皮笑肉不笑挂上脸:“你怎么不干脆让游烈等你呢?” “……” 夏鸢蝶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包厢去。 然后就发现了什么叫乌鸦嘴。 双开门敞开一扇,绚烂的吊灯下,长沙发里的那人衬衫白得像雪。他松弛地斜倚沙发,冷白下颌懒懒收着,细长的眼尾薄垂,压出几分冷淡难近的意味。 夏鸢蝶停在门前。 游烈大约听见声音了,乌眸挑来,像两珠绝色墨玉缀落在日光潋滟的深湖。 光一晃,里面掠过雪似的薄凉。 在那情绪触及眼底前,夏鸢蝶应下丁问的招呼声,提着长裙,她垂首匆匆入了包厢内的酒局中。 天底下的酒局大抵都一个样。 无非阿谀奉承,觥筹交错。 Helena科技来的不止游烈一人,还有他公司里的两名副总和一位特助,夏鸢蝶陪了三轮酒,余光里全程见着游烈滴酒未沾,冷颜冷眼的,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人形自走制冷机,挺好。 丁问起初一直在游烈身边“推销”自家翻译公司,等三轮酒过,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郭总,郭总——这杯就由我代小夏喝了,”丁问拦下第四轮的开局,带着笑,不动声色地将夏鸢蝶拉到身后,“郭总担待,小夏是我师妹,她酒量一般,喝多了再闹点酒疯就不好了。” 两位副总眼神一对,其中那位郭总便笑开了:“师妹?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不然哪有领导替下属挡酒的?” 一旁早喝倒了的姜杉又还了魂,醉眼朦胧都不忘仰起脖子:“郭总,倪总,两位有所不知——用不了多久,这位,小夏组长,那可就是要做我们老板娘的人了!” “——” 包厢里忽地一静。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这短暂的一秒里,夏鸢蝶竟然在酷热的炎夏里觉察出一种大雪封山般的寒意。 寒意来源于她身后的沙发上,但夏鸢蝶不敢回头。 正好,三轮白的红的兑下来,她也确实有些受不住了。有丁问拦着,歉言几句,夏鸢蝶虚晃着脚步出了包厢。 走廊上的灯都快一盏变三盏了。 夏鸢蝶摇晃地往洗手间走。 过某个拐角时,高跟鞋踩到了长裙,她一个踉跄就要摔磕到坚硬的墙棱上—— 身后,忽探出只手稳稳托住了她。 夏鸢蝶恍惚间向下低眸。 白衬衫的袖子卷起一截,露出线条极具流畅美感的肌骨,淡蓝色的血管在那人冷白修长的臂上微微绽起,恰到好处的性感张扬。 夏鸢蝶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想退开身:“谢……” 没能说完。 她身后木门被推开,哗地一声轻响。 昏黑陌生的包厢里,夏鸢蝶被不太客气地扔在沙发上。 然后灯光骤亮。 刺得夏鸢蝶一边起身一边遮目的光下,游烈插着裤袋,神色漠然地睥睨着她,那双漆黑的眼底剥出紧绷到极致的压迫感。 一两秒后,他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夏鸢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