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生
低了腰。 “嗯。” 游烈眼皮都没抬,日光晒得松懒的嗓音漫不经心地抵出个单音节,就算是应过,他指骨斜搭着书侧翻过一页。 薄长的眼睑略微撩起,视线跟着上挪。 高腾蹲在凳子上傻乐:“你跟烈哥说有什么用,他才不在乎这个,跟他家里比起来,咱们都是乞丐。昨儿财经新闻看了吗,他爸可是刚买下——” 话到一半,就被姚弘毅眼神疾扫过来。 高腾脸色微变,立马住口。 晚了。 “……” 窗台边上,游烈低定着眸,停了漫长的几秒。 薄薄的杂志在他十指间合上。 紧起冷白凌厉的颈筋,游烈缓侧过脸,几绺细碎额发垂下,无声拨过他漆黑的眸前。 高腾僵在那个眼神下。 其实不过三五秒的时间,虽然在高腾那儿,慢得像游烈单拿眼神就凌迟了他半个世纪—— 游烈侧颜冷淡地低回了眼。 “烈哥,”高腾这才反应回神,尴尬地从凳子上下来,“对不起,我忘了,不是特意提的。” 不算明显的躁戾浮上眉眼,游烈恹恹起身。 “闭嘴,玩你的牌。” “……” 高腾没敢吱声,目送着游烈的身影快走到教室前面了,他才扭头问姚弘毅:“完了,我是不是把烈哥得罪狠了。” “谁让你二,活该。” “滚你大爷的,明明是你这孙子先过去招惹他的,要不然我能顺这个口吗?” “你又不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智障负责。” “滚滚滚!” 高腾话声还没落到地上,上课前的预备铃声骤然拉响。 而游烈的身影不见丝毫的迟滞或停顿。他仍是插着兜,懒垂着眼,从裤袋里摸出块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头。 薄薄的圆石就夹在那人左手的指节间,生了花似的,绕着修长微屈的指骨滚动翻转,时快时慢。 节奏韵律都随他单手掌控。 像是某种躁意的纾解,游烈眉眼间的厌倦也见淡了些。 踩着刺耳的预备铃,游烈走出教室,转向楼梯方向,然后一个漫不经心的抬眼间,他停在了门前。 不远处站着一个垂着长到腰间的双蝎尾辫的女孩,她趴在外墙前的窗边,背对着他,脚尖点着地面,脚后跟正轻轻地晃。 游烈身后,单薄墙壁拦不住教室里嘈杂的嬉笑: “靠,谁要跟乞丐同桌啊?” “应该只是保洁吧,朱星文你可别咒我们班。” “听着像是那种贫困生,家里条件特差的那种,她身上不会还有味道吧?这大夏天的,救命!” “……” 无数带笑的刺耳的字眼,拼了命的鼓噪折磨着走廊里任何一个没聋的人的耳膜。 而走廊上少女置若罔闻。 她只朝着楼外,伸出一只清白细瘦的胳膊,五指指尖张得很开,像是要感受穿过指缝间的每一寸燥热的风。 没缘由地,游烈想起总是溜进别墅后花园的那只野猫。 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时候,胖成球的猫爪就会像她这样,在地上张得圆圆的,每根猫爪尖都有自己想去的方向。 游烈舌尖抵了下薄唇唇角,仍未能抑住那一声极轻的笑。 “——” 窗前的夏鸢蝶听见那声极近的笑,心头受惊地一跳,她抽回手,倏地向后转身。 “啪。” 少女身后,长长的蝎尾辫甩在了刚要过去的人的手上。 夏鸢蝶还没转正,眼角余光里,就瞥见块一晃而过的黑,从身前男生修长微屈的指间跌落,一路翻滚着,掉下旁侧的楼梯去了。 夏鸢蝶迟疑了下。 她仰眸望回面前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上。 而那人也在此刻从楼梯口收回目光。 一点极淡的笑意还未从他眼尾褪去,就被拧作锋利的薄凉。 他望着她的眼底透着漆黑的冷淡和不爽。 甚至有种被这人眼神骂了的感觉。 夏鸢蝶:“……?” 如果没记错—— 明明是他先嘲笑她,还突然出声,惊到她她才转身的吧? 隔着那副土气难看的黑框眼镜,少女眼底锋芒微凌的敌对情绪还是显露出来了,细白清瘦的下颌朝他扬起,她淡色的唇微张,就要说什么。 便在此时。 老苗的声音从后而降:“游烈,你不回去上自习,站外面干什么?” “——” 走廊上的少女蓦地一停。 下一秒。 女孩眼底锋锐的情绪霎时收敛,柔软得仿佛是游烈一场错觉。 少女缩起肩。 然后游烈第一次听到夏鸢蝶张口说话,女孩的声音微微带颤,普通话也不标准,更近是种吴侬软语似的勾拨人的腔: “于,于同学?对不起,我刚刚碰掉你的东西了吗?” 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他吓哭了。 “。” 游烈轻眯了眯眼。 老苗已经走到两人旁边,严肃地绷着脸:“还站在外面,你上不上自习课了?” “……上。” 游烈漆着眸睨了夏鸢蝶几秒,懒哑着声应了。然后他退后两步,调转身向楼梯口走。 “东西掉了,”他一抬左手,“捡了回来。” 原本有些恼火的老苗见了游烈空撩起来的左手,倒是情绪一松,似乎知道什么就转回来了。 “不用怕他,等你进班久了就知道了,这就是个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