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破弃
田沈健太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今川义元。今川义元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做决定,便带着武田晴信和两家的人退到了天守阁外。田沈健太郎见状陷入了沉默,思虑良久后却突然如释重负地微微颔首。 「为什么田沈家一定要有人继承呢?」田沈健太郎看向家臣们,把家臣们都给问懵了。 「怎么可以没有人继承呢?」牧田正盛等人愣愣地反问道。 「那行,我继承,现在我宣布田沈家灭亡了,你们可以自谋出路了,田沈家的直领你们也可以随意瓜分。之后你们想要侍奉哪家,随你们的意思。」一贯正经的田沈健太郎居然罕见地露出了玩笑般的笑容。 「兄长,你在干什么?」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他的弟弟田沈健次郎先急了,一急起来没有留意称呼,居然直接用上了「兄长」,「这祖祖辈辈相传的家业,怎能如玩物般丢弃?赶紧给我回来继位,然后把田沈家的家业夺回来,之后怎么处置我都随你!」 「这祖祖辈辈相传的家业除了害得我们兄弟相残,害得你和母亲被家臣下克上险些丧命,还有什么其他意义吗?」田沈健太郎冷眼环视了一圈周遭的家臣,「还是你觉得这些家臣还值得信赖?如今我继位,不过是成了他们的傀儡罢了?这样的家族,又有什么必要传承守护它?」 「这是田沈家赖以安身立命的家业,你把它扔了,我们拿什么过活,拿什么赡养母亲?」田沈健次郎对哥哥大吼道。 「实不相瞒,我在今川家的俸禄,已经远超田沈家一年能收上的年贡。吃穿用度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那终究是别人赐给你的钱,哪天想追放你就追放你,只有自家的领地才是握在自家手上的,哪有舍弃领地去给别家出仕的道理?」田沈健次郎似乎已经觉得自己的哥哥无法理喻了。 「你觉得你的领地握在自己手上吗,健次郎?」田沈健太郎指了指身旁的牧田正盛,也不管他铁青的脸色,「还不是如履薄冰?下次遇到政变,你能保证你自己性命无虞吗?你能保证母亲的安危吗?」 这次田沈健次郎说不出话了。 「所以,这就是我的决定。」田沈健太郎于是转过身来,背对着弟弟,面向身前的一众家臣,「田沈家就此解散,我会带着舍弟和家慈离开,之后你们想怎么善后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和我们无关。」 「大公子,你一走,我们这里群龙无首,马上就要被临近的豪族吞了啊。」牧田正盛即使已经被田沈健太郎气得七窍生烟,但眼下还是不得不低声挽留道:「为了这份代代相传的家业,还请务必……」 「那你们归附别的豪族就是了,依附田沈家和依附别家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你们只是想要现在这样架空主上的权力,所以才舍不得手上的傀儡?」田沈健太郎一针见血地戳穿了牧田正盛心中的鬼主意,「我走定了,不必多说。」 「这可又不得您啊,大公子,如果您实在不听劝,在下等人也只得替先主教育您了。」牧田正盛被逼到墙角,已经是眼露凶光,周围的其他家臣也都是微微挺直了腰杆。 「别做愚蠢的事。」田沈健太郎将左手摁在了刀柄上,冷冷地呵斥道:「离开家族的岁月里,我日益磨练武艺,你们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体弱多病的健太郎吗?」 「你小子莫非是想仗着今川家和武田家的人胡作非为?」牧田正盛也是抽刀在手,低声骂道。 「家丑不外扬。」田沈健太郎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剑道起手式的姿势,「清理门户,我自己就够了。」 · 听到屋内响起打斗声后,今川义元赶紧带人冲入天守阁内。可是等他们赶到现场时,一众田沈家的家臣和武士都已经被田沈健太郎无伤放倒, 田沈健次郎手上的绳子也已经被割开。田沈健太郎好整以暇地收刀回鞘,同时向今川义元抱拳一礼: 「在下已经决定了,放弃田沈家,带着家慈回骏河,如果舍弟愿意便也一并带他回来。」 「什么?」武田晴信听到后简直是瞠目结舌,「好好的家族你作为嫡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地理位置多好,你不要送给武田家不行吗?」 「这是我家臣的事情,虎千代,手别伸太长啊。」今川义元站到了田沈健太郎的身后,微笑着提醒武田晴信道。 「也就只有你们今川家的人会干出这种荒唐事。」武田晴信无语地连连摇头,随后干笑了两声,「算了,罢了罢了,随你,我习惯了。」 「健太郎,你当真决定了吗,这毕竟是件大事啊。」今川义元又回过头来向田沈健太郎低声确认道。 「决定了。」田沈健太郎坚定地颔首,「比起一个只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厄运的家族,在下更想要家人平安,更想追求自己的剑道理想,而不是终身困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小山沟里。跟着殿下的八年里,在下过得很开心。也意识到,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家族,其实并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东西——人生里远有比家族更加重要的存在。」 · 天文十三年(1544)年7月7日,上野国平井城。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山内上杉家的居城。这里倒是一点都没有关东管领的排场,也可能是因为秘密出访,所以只有零星几人在城下町外欢迎到访的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 「在下长野业正,见过治部殿下、大膳殿下。」为首的一个中年武士一身甲胄,却仍然礼数周全地行礼道。 「有劳长野信浓远迎。」今川义元同样周到地回礼,而一旁的武田晴信则是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武士。今川义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长野业正也刚好抬起头来,顿时让今川义元愣了一下——长野业正的眼睛昏黄得可怕,粗糙的脸颊上也有数块斑纹,活脱脱一副衰老老虎的面相——这是常年暴晒、日夜操劳的代价。 而这时,长野业正身旁的一个侍从也引起了今川义元的注意。他定睛看了一下,方才认出那人——正是田沈健太郎的师父大胡秀纲——之前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上洛途中遇到的剑道大师。今川义元身后的田沈健太郎也注意到了师父,微微点头示意,大胡秀纲则是不为所动,似乎是不想在公事场合叙旧。 「哦?可是故旧?」长野业正察觉了今川义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