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被排挤的薛道衡
杨广班师回朝。
比起原定历史中一征高丽只攻克了武厉逻,给高丽送了一大批辎重。这次隋军虽然也损失了许多兵卒,但至少能平稳退军,把辎重都拖走了,没有给高丽留太多东西。
大隋占领的地盘也比原本历史中稍大一些,杨广建立的辽东郡不是可怜的一座小城池。
但对大隋而言,这仍旧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失败。
特别是皇帝被高丽王三番五次戏耍,更是让满朝文武都颜面无光。
对杨广而言,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失误。
他让车队马不停蹄地往东都赶,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苏威等了解杨广的重臣此时顾不上党同伐异,悄悄递话给朝中文武,让他们现在闭上嘴,可千万别提任何关于高丽的事。否则皇帝一发怒,谁也保不住他们。
看看立了大功劳却被关在狱中的贺若弼,你们小心些!
高颎远在大兴,得到高丽消息时杨广已经回到了东都洛阳。
宇文弼和薛道衡一起去拜访他的时候,他背挺得笔直,坐在池中央的亭子里弹琴。
旱了许久的大兴城终于下起了秋雨,高颎的琴音与秋日寒雨滴落声混在一起,竟分不清哪一种声音更加肃杀。
宇文弼和薛道衡撑着簦,驻足雨中,如两尊雕像。
待琴音停止时,两人才走入亭中。
宇文弼把簦放在地上,雨水顺着簦面蜿蜒滴落。
他眼神有些黯然。
心情郁闷的时候,连看见从簦面落下的雨水都会感慨王朝的风雨飘摇。
薛道衡问道:“高公,你还好吗?”
高颎摇摇头,道:“我能好吗?”
薛道衡叹气。
比起他和宇文弼,高颎更深刻地参与了隋朝的建立。
高颎早年频繁南征北战,隋朝大半疆土都有他的心血。
现在见到杨广如此败家,高颎心中怎会不煎熬?
“当先帝试图改立杨广为太子时,曾让我多次与杨广共事,想改变我支持废太子的立场。灭陈时,我便与他同行。”高颎直呼皇帝的姓名,薛道衡和宇文弼都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与杨广共事后,我更坚信他绝非明君。”
高颎讥笑了一声:“废太子确实喜好奢侈美色,但这对储君来说,只要不超过他储君的规格,就不算缺点。他性格宽厚率直,才华平庸但听得进劝说,不会因别人进谏而埋怨猜忌,所以我相信他能当好守成之君。”
“反观杨广,我能看出他也是喜欢奢侈美色之人。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所图非小。但其实这也不是缺点,反倒是优点。只是杨广每每忍耐的时候,都显出愤恨不平的态度。这才是我当初警惕的缘由。”
高颎长叹了一口气,说起当初灭陈时,杨广看中陈帝贵妃张丽华的事。听了自己的劝告后,杨广放弃纳张丽华,下令将其斩杀。但高颎能看出,杨广对张丽华的不
舍,和对自己的不悦。
“过分抑制自己的欲|望的人,当他无需忍耐会有两种后果。一种是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不会为外物所动;一种是变本加厉的放纵。我断定杨广是后一种人。”高颎又长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后一种人。”
以前杨广节俭,现在他每年都要修宫殿;以前杨广不好美色,现在他在征讨高丽受挫民乱四起的时候还不忘督促进贡美女;以前杨广强忍着不悦听人劝谏,现在他什么劝谏都不听。
杨广的一生太顺畅了,所以一点挫折都受不得。明明他心中也知道高丽王在耍他,但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非要高丽王真正向他请降,他才觉得自己赢了。
否则就算把高丽王杀了,把高丽夷为平地,他都认为自己失了脸面。
宇文弼道:“在杨广看来,征讨高丽的目的已经变成逼迫高丽王投降。他大概想效仿诸葛武侯七纵七擒。”
薛道衡冷笑:“画虎类犬。”
三位老臣讥笑后,又陷入深深的悲哀。
他们都是看着大隋结束乱世统一天下,看着大隋在短短几十年内就彰显出盛世气象。
他们原本都以为又一个强汉即将到来。
虽然这些年他们已经做好了大隋会在杨广手中败落的心理准备,但看见这么离谱的御驾亲征,他们还是难免抑郁愤怒悲哀。
“宋国公还被关在牢中,我想向陛下进言。”沉默许久之后,宇文弼说起了自己的来意,“或许这会很危险,但宋国公刚立了大功劳,不应当被关在牢中。”
薛道衡道:“我也要进言。不过我和公辅来此,是劝说你不要进言。陛下仍旧很忌惮你。”
高颎沉声:“我知道。若我进言,他没有杀害宋国公之心,恐怕都要生出杀心。”
宇文弼道:“你知道就好。”
高颎拳头狠狠砸在琴面上,“哐”的一声十分刺耳。
宇文弼安慰道:“我知道你难受。此次来,我给你带来了会让你高兴的消息。”
高颎抬头:“有比李二郎和李三郎当上了郎将更令人高兴的事?”
宇文弼从怀里摸出一卷粗糙的草纸:“从民贼那里查抄出的诗册。你看看。”
高颎皱眉:“民贼还会作诗?”
他打开诗册,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薛道衡伸头:“民贼还分发诗册?让我看看……嗯?嗯?!这、这些诗谁写的!!”
高颎迅速翻完了诗册,抬头道:“和李二郎……不,肯定是和大德有关!大德又在做什么?!”
薛道衡震惊:“李大德写的?不愧是……不,不对,这些诗所用修辞个人风格很突出,不该是同一人所作。”
宇文弼笑道:“肯定不是他一人所作,但一定与他有关系。”
薛道衡疑惑:“公辅为何如此肯定?”
宇文弼叹道:“有几句诗我曾听珠儿提起过。珠儿说这是大德信中所写
,从古书中搜集的前人诗句。”
高颎面色古怪:“前人?”
宇文弼对着高颎微笑:“前人。”
两老头对视,心中明了。什么前人,怕不是后人。
李大德都能看到《隋书》,多看几首后人的诗作多正常?他们听李大德嘀咕过“唐诗宋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