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现在知道,眼睛为啥是它的弱点了吧?” 知道了。 于锦听完以后,狠狠打了个哆嗦。 但该说不愧是以手段狠决闻名的清芜仙尊么?听了这段往事,他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居然也没觉得有多惊讶。 只是他想,若他是这只魔物,恐怕说什么都要跟清芜仙尊不死不休。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魔物现在就只是个残魂吗?” 猛然发现了盲点,于锦惊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能够让仙盟整整二十年不敢派人清剿,清芜仙尊苦等二十年才能复仇,甚至残魂都可以让他们这些人死死伤伤,狼狈逃窜。这魔物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何等程度?! 白桁沉默。 强到恐怖。 他其实是不喜欢追忆往昔的。很多事情过去就是过去,再如何难过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然发生的过去。 可唯独这件事情,白桁每每想起,都还是心中闷痛。他的六师弟也显然不是能放得下过去的类型。 那年,仙盟发现了一个地级的魔域。 魔域和魔物的等级划分一致,天地玄黄高中低,地级魔域棘手得紧,包含白桁师父在内的几个老祖来来回回试探数次,也不敢轻易开战。 白桁那时实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这种级别的战斗却还是有些插不上手。原本是没他什么事的,偏偏那几日恰逢突破,师父想让他再巩固一下修为,便还是捎带了他。 却没想到,这一走,门内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奚陵在雪山被困了一个多月才等到救援。 没人知道那一个多月奚陵遭遇了什么,满地的尸首漫山遍野,奚陵坐在尸体堆里,手中抱着已经死了很久的傅轩轶,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皮。 有仙盟的人想要上前审问,却遭到了奚陵无差别的攻击,直到俞温和徐雁竹赶到,他才松开了手中武器,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因为离得太远,白桁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可等他到了雪山,却得知了奚陵已经被仙盟的人带走的消息。 俞温和徐雁竹拦了但没拦住,还差点被仙盟的人打伤,白桁便提着剑,直接拆了仙盟的审讯阁。 综合来看,仙盟确实是个不错的组织,但哪里都有藏污纳垢,总有那么一部分阴沟里的老鼠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是白桁第一次在人前大怒。 仙盟的人早些年给他扣了几顶千年奇才、第一天才之类的帽子,却因他从未在伏魔以外的场景出手,渐渐的,就有人觉得白修亦这个名字也不过如此。 直到这回,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他们才终于明白了,当年仙盟盟主为什么宁肯退位让贤,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个才七位门人的小小门派加入仙盟。 没人敢拦他,也没人拦得住他,在一干敢怒不敢言的视线里,白桁大摇大摆地抱走了他的小师弟,末了,顺手废掉了下令拷走奚陵的人。 经此一役,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敢再将主意打到玄阳门身上。 奚陵全程静悄悄的。 雪山上留下的伤势没得到及时的处理,还额外添了新的,他却从头到尾一声没吭,可紧紧搂着白桁脖子的手却不知为何,哆嗦得吓人,一看就是遭受过很大的刺激。 那时的白桁还从未见过奚陵这个模样,担心得一连几日没敢闭眼,寸步不离地守在奚陵身边。 直到七天后,傅轩轶的遗物彻底整理完毕,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奚陵才第一次有了反应,他抬起手,死死拽住了白桁的衣角。 “师兄,我要杀了他。”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奚陵声音恨极,眼泪却一颗接一颗,止不住地落在白桁手心。 “我要杀了他。” 白桁真的很想答应。 “无能为力”四个字,是压倒少年心性最锋锐的一把利刃,他不想他的小师弟遭受这些,可现实就是,他们无能为力。 连他们的师父都做不到。 傅轩轶出事以后,众人才发现,那竟是个半步迈入天级的魔域。 连地级魔域仙盟都迟迟不敢清理,半天级……或许仙盟拼个元气大伤可以做到吧,但那一年的人族已经濒危到只有灾难前千分之一的人口,仙盟不可能为了帮他们报仇冒这样的风险。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奚陵能活着在雪山支撑到救援,纵然有那魇蛟情况特殊,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一部分原因,也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不然仙盟的某些人也不会宁肯顶着玄阳门的压力也要强行对他审讯。 那天以后,奚陵变得更拼命,也更沉默了。 他从前其实也是这样,因此大家起初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有白桁偶尔夜半路过他的房间,听到他梦魇时嘴里喃喃着小师兄,流着泪吓醒,才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过去,只是化作尖锥,时时刻刻坠在奚陵的头顶。 就是可惜了那句小师兄,傅轩轶直到死都未曾听到一句。 白桁晦暗的脸色让于锦十分不安,他单打独斗过的最强魔物也只是比低级魔物高上那么一点点的中级,骤然遇到个残魂都能轻松将他吊打的大魔头,于锦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但再沉重,该面对的还是只能面对,于锦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继续向着山顶的方向前进。 “你们说,之前那魔头嘴里的冷冰冰又性格不好的人,不会就是清芜仙尊吧?” 同奚陵讲完了之前的经过,于锦疑惑地开口。 但话音刚落,他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清芜仙尊的消息在百年前就了无音讯了,大概率是已然不在这世上,它现在想找,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退一万步讲,他们这群人很明显也没有谁是这种性格啊。 “魔物果然还是魔物。” 摇了摇头,于锦感慨。 聪慧狡猾都是假象,智力问题是它们永远都迈不过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