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渡我
夏克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孤舟,在风雨飘摇的夜里独自前行,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一些人能够安稳的度过一生,他以为能够参透许多世间的道理,尽量求得如旁人一般的生活,等轮到自己时,觉得已经准备好了,最后打来的却是乱拳,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无法招架。
那怎样呢?不如疯狂,听起来好像很傻,但没有其他的选择。
睁眼时朝阳散落在他的脸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浴室用极快的速度洗漱一番后,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一周后,空荡的房间里只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早起床,竟还是为了去学校上课,当出现在班级门口,教室里还只坐了三三两两几个同学,有的他甚至都叫不出人家的名字,惯例去到了最后一排,书包重重丢在课桌上,第一件事果不其然是伏下上半身睡觉,反正也听不懂,只是换个地方睡而已,如此想。
几个调皮的男生瞧见夏克,“哟,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同样学习都是倒数,但人家可是比他老实多了,至少想混个高中毕业证,以后再念个大专,而以夏克行事作风,高中能不能毕业都要打个问号,搞不好随时退学的主儿。
“去去去,玩你勺子把儿去,闲的蛋疼。”夏克如此白了一眼,虽说他各方面都挺讨人厌,但在男生眼里倒也算个“君子”,至少能帮同班人出头,拿了钱也真的替别人打架,并且能在捅娄子之后不把别人供出来,甚至比吴惑还受男同学们尊敬,学习好的吴惑,一个人惯了,在众多男生看来反而太“装”了。
“同学们,收作业了。”见人来的差不多齐了了,早自习收作业,郝静站在讲台上,只是没什么震慑力,台下仍旧各说各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咚”夏克抄起一个废弃的黑板擦掷向正前方,砸在黑板上后掉在地上,留下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印记,震落的粉笔灰如同下雪了一般,缓缓落下,这突如其来的小意外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只有后排的那几个调皮的男生贱人般的相互调侃着“诶呦喂~”
从人群之中捕捉到了夏克的身影,他如约来了,如约剃了寸头,像是刚从号子里出来一样,郝静咬着下嘴唇憋着笑,低头从第一排开始收作业。
“切。”夏克对这种起哄行为嗤之以鼻,转了个方向决定继续睡觉,直到面前的阳光似乎被什么遮住了,嗅到一丝很香的的味道,吸了吸鼻子,眼睛睁开一条缝,从缝隙里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有些单薄的身子,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顺带把书包放到了桌洞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的身上,跟夏克收作业?这不现实,他能准时上课就算是班上的新闻了,他们等着看好戏。
郝静将手伸向夏克,“作业呢?”她笑着问。
夏克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我没写。”他大概是在想为什么要跟自己要作业。
郝静从一摞作业本中找出来自己那一本,“补好交给我,下次要自己写了喔。”
他像机械似的点了点头,表情复杂望着她的脸,那么温柔,这种熟悉感似乎曾经见过,在哪里?夏克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根甩棍、一把瑞士刀、三个打火机之后,终于找到一个被揉搓成卫生纸一般的作业本,而唯一的水笔也掉了滚珠,没法写字了。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递给了他。
“谢谢。”夏克有些慌张,拔了两次笔盖都脱了手,直到终于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小声的说。
郝静很满意,满意于自己的劳动没有白费,班级里最危险的同学似乎也走上了正轨。
夏克的字与他的外貌成反比,且等着他满怀期待交上自己的作业,郝静眉毛差点扭成两根麻花,看不懂,实在是看不懂,如此,她问着:“你这是什么字?”他不好意思的回答:“解答的解。”
“解体的解吧……”郝静看着这些分家的字,真正感觉到什么叫一个头九个大。
“哈、哈……”夏克干巴巴笑着,找补道:“问题不是很大。”
“你知不知道是有卷面分的?”郝静深深叹了口气,面前人乖巧摇头,“你这个字,答对了,老师都看不懂,有可能就会判你错,还有你为什么字越写越歪,题头好好的,题尾怎么翘到天上去了。”
“那怎么办?”夏克苦笑着,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上了高中开始就没听课,好不容易靠着体育特长考上一中,如果罚他下去跑步,那他很乐意,要是罚他抄书,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吧。
“以后放了学我监督你学习,反正上次你说顺路。”
果然要到秋天了,不然怎么会打冷颤呢?要不把窗户关上吧,他如此想着,“那倒也大可不必这么认真……”夏克别过头小声说。
“你这是……”无意间发现夏克后脑勺上骇人的疤痕,似乎已经很陈旧了,郝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几年前被别人打的,已经好了。”夏克精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疤痕留下一条不明显的凸起,他很熟悉,并不十分想提起这个话题,如此掩饰着,否则要怎么说呢?说被家暴吗?
郝静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留长发,为了遮住伤痕,她看入了神,兴许自己让他剪头发是错的,想到这儿心中多了些许愧疚,如果夏克不再打架呢?应该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吧?“包给我。”说着将手伸向夏克。
她从他的包里掏出甩棍和刀,一并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我先保管,等你考了大学再还给你。”
夏克并没有反抗,只是觉得考大学十分不现实,高中毕业兴许找个地方打打工,这辈子就过去了,反正也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