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小心其中有诈。” 雷隼眉头皱紧,心头有些不安。 凉国公的名头和威势,他自然是晓得厉害。 若能攀上这棵参天大树,莫说什么盐帮、漕帮。 以天京为中心,往外延伸八府,足够三分半堂纵横来往。 真正成为大名府白道的头把交椅,绝无问题。 “你觉得那老和尚非是一般人?” 何云愁似是早就想到, 语气冷淡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如果凉国公府都摆平不了。 三分半堂接下来这桩事,肯定凶多吉少。 但老三,我从小跑商学做生意,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天上不会掉馅饼,似你我这样的出身, 难道有资格跟着朝堂上的大人谈条件? 都说帮派是看门护院的家犬, 可当狗也不容易的, 外面一堆吃不到肉骨头的野狗饥肠辘辘,巴望着给个机会。 你不做,别人抢着做。” 雷隼无言以对。 景朝治下的江湖便是如此。 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什么换血、真罡的三四境高手,遇见官面上的显赫人物,都得卑躬屈膝。 所以,他们才会对苏孟撇开朝廷的想法嗤之以鼻。 “话很难听,但说得没错。” 雷隼低头笑了两声,九尺高的魁梧身躯霍然站起,走出亭子。 “兵部,凉国公府,你尽管去打点疏通,我和手底下的霹雳堂会竭力支持。 只是老二,你到底杀不杀大哥? 他活着, 始终埋了个雷。” 何云愁眼睑低垂, 背过身道: “暂时不能杀。三分半堂的金库,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 外面上了天工院的九宫锁,无法用强力破坏。 没有大哥的那把钥匙,咱们怎么拿银子? 没银子, 又怎么安抚漕帮、盐帮,还有孝敬兵部?” 雷隼默不作声,似是领会话中意思。 他轻叹一声,好几年的兄弟弄得反目成仇,心中终有几分唏嘘。 豆大的雨珠落在身上,浸透赤红色武袍。 微微的凉意,让雷隼不由想起,几人在苦水铺初见时的那般场景。 依旧是那座江湖,依旧是那场夜雨。 只不过出生入死的三兄弟,却已形同陌路。 “大哥对凤凰台的琴心姑娘有些情分,你用她作为要挟,许会交出那把钥匙。” 雷隼收起杂念,抛下这句话,大步走出灯火通明的黄金台。 独留何云愁立在风雨之中,珠帘似的雨幕倒挂却纷纷被震荡弹开,分毫沾不湿衣袍。 片刻后,悬挂成一线,宛如火龙蜿蜒的大红灯笼。 忽地齐齐晃动,带出成片的影子,似妖魔张牙舞爪。 “万年县的‘魂’和‘魄’接连殒命,你行事应该更谨慎。 这个时候反水囚禁苏孟,大出风头接近杨洪,极有可能暴露。” 阴影如粘稠淤泥,缓缓地伸出几根滑腻触手,宛若花苞盛开一样。 “比起长生诀练出的肉身鼎炉被毁,我觉得有另一个问题更值得注意。 ‘魂’和‘魄’,他们是如何被察觉? 清宝天尊数次用神魂香传信,提及到一个相同的名字。 北镇抚司的百户,纪渊。” 何云愁神色冷漠,淡淡道: “周子安和宋云生这条暗线是被他掐断, 孤弘子和余东来的潜伏也被他看破, 还有万年县的手笔……这人屡次坏了棋盘上的布局。 太多的机缘巧合,便就预示着不同寻常。” 阴影化出的触手卷曲,然后轻轻舒展,似是思考。 “那你要如何?借三分半堂的刀除掉他?” 由天运子炼制的十三具肉身鼎炉,身份各不相同。 无需配合执行任何计划,大体策略就是潜伏天京等待时机。 至于其他方面,全凭自己做主。 所以孤弘子会想着潜入北衙做内应。 所以余东来会处心积虑勾结扈家、曾家私炼血丹。 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举动。 奇士从不下棋。 祂自诩为织网人。 众多门徒就好像丝线。 当每个人都奉行奇士的意志。 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便已形成。 奇士曾言,一场棋局的胜负极有可能被一颗棋子的倏然变化所左右。 但一张大网不会因为几根丝线的断裂就瓦解。 “凉国公府数天前,派遣过一名换血三境的管家,打算擒拿纪渊, 但在临近天京的官道上碰到了一个老和尚,然后再无音讯。” 何云愁两眼掠过寒意,冷声道: “通脉二境的辽东军户,身边有一个疑似四境大高手的护道者,怎么想都不合理。” 阴影保持沉默,天京城中藏龙卧虎。 人人都想到此扬名,从而挣得一份富贵。 但四境的大高手绝不会籍籍无名,更不会守着一个没甚背景的泥腿子。 “我怀疑纪渊是身具命格的天骄种。 从斗败杨休、逼退孟长河,还有拿下太安坊头名等事迹,就能知道他绝非凡骨。 但在此之前,纪渊从未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除了足够勤奋这一点。 你不觉得,这很像后天命格被点亮的征兆? 当年的宗平南就是如此,二十年不鸣,平庸如常。 结果在讲武堂引得七杀入命,自成格局。 尔后一飞冲天!” 何云愁眸光微动,自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