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百户至,国公缟素
辈,凭什么踩在自己头上? 古语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太子还未登基,又算是什么君? 轰! 脚下的厚实木板寸寸炸裂,化为齑粉。 杨洪魁梧的身躯,稳稳立足于湖面。 原本往下弯曲的腰杆,如同大龙抬首,昂扬而起! 崩崩崩,脊柱起伏弹抖,发出霹雳弦惊的弓弦炸响! 宽大的手掌如蕴风雷,重重地向下一按,想要把那方木盒重新盖上。 然而,就在这一刻。 那道圣旨似是受到刺激,发出嗡嗡颤鸣。 璀璨耀眼的金光垂流,犹如一条鳞爪飞扬的九天真龙,俯瞰凉国公! 喀嚓,喀嚓! 虚空如镜,绽出裂痕! “怎么可能!这是……” 杨洪睁大眼睛,似是感到骇然。 他看到八个斗大的龙蛇文字,烙印于长天之上! 面圣不拜,该当何罪? 宛若猛虎卧大岗,傲视山林百兽的凉国公,神色陡然一变。 宏大的神音,宛如轰隆天雷。 灌入双耳,响彻心头。 “面圣……不拜?这是圣人亲自拟写……而非此前留下的后手! 难道,圣人也觉得,本公错了?本公有罪?!” 杨洪脸色惨然,如同领军打仗大败一场,意气消沉颓靡。 五境宗师天人合一,足可移山倒海的沛然气力,像是顷刻被抽空殆尽。 挺直的腰杆,顿时往下一沉。 恰如推金山,倒玉柱! 杨洪双手作揖,躬身拜倒。 嘴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好似金石相击,阖府上下皆可听闻。 “臣,领旨,谢罪!” …… …… 东宫,暖阁。 双手负后,立在窗前的白含章。 忽然眉心跳了一跳,似是有所感应。 藏于大袖,紧紧扣住的指掌,逐渐松开。 “沙场争胜,是为上将军,可朝堂争胜,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奉一州之地,养一家之姓还不够。 非得盘剥一州之民,敲骨吸髓,吃肉喝血,方才满足。” 白含章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轻叹道: “纪九郎,你可以去了。凉国公已经做出选择,他要以亲子抵命,保住赵无烈。” 端坐不动的纪渊,眉头微皱,似是感到意外。 并非惊奇天京与五鹿郡城相隔数千里,白含章是如何得知那边的情形。 中央朝廷底蕴深厚,有多少奇珍重宝都不为过。 他诧异的缘由,乃是杨洪的决定。 都说弃车保帅,赵无烈是义子,杨榷是亲生骨肉。 怎么看,都该舍掉前者,护住后者才对。 “所谓慈不掌兵,咱们这位国公爷,心足够狠。” 白含章声音淡淡道: “赵无烈一死,就等于丢掉鹰扬卫,这是钝刀子割肉,伤及自身。 杨榷虽然是亲生儿子,可他天资平平,能力庸碌,未必能继承国公爵位。 两者比较起来,义子更有用处。 再者,太子刻薄寡恩,苛待从龙功臣,逼国公杀子谢罪…… 杀亲子,比杀义子,更能让人同情。” 纪渊心头微冷,摇了摇头。 经过这桩事,凉国公府彻底与东宫决裂。 朝堂之上,恐怕又要再起风波。 还好,这些剪不乱理还乱的糟心事与自己无关。 “殿下,你如此做,当真只是为了北镇抚司死伤的云鹰缇骑?” 纪渊站起身来,告退之前忽然问道。 “坐上东宫的位子,做着监国的大事。 本宫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由心而发。” 白含章笑了一笑,并未转过身来,继续眺望宽广的皇城。 “不过本宫自从当上太子以后,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纪九郎,你可知是什么?” 纪渊眉锋挑起,心念百转千回,闪过各种豪言壮语。 比如什么“犯我大景,虽远必诛”、“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景朝”。 但最后还是保持沉默,并未应声作答。 “帝王也好,将相也罢,都处于人道皇朝之下。 既然如此,那就要懂得何为‘人’,何为‘道’。 古往今来,没有万世不易之功业,但有万古不灭之薪火。 自太古神魔,再到上古正宗,多少部古史更迭。 万古岁月流转,人族始终繁衍不息,薪火相传。 正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意自我民意。 失民意,就失天意,失民听,就失天听。 长此以往,皇朝崩塌,又要进入兴衰轮转。 所以,本宫觉得,维系皇朝之法,在于人道昌盛,定规立矩。 触犯国法,那就该罚。 一家哭好过一路哭,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唯有国公缟素,才能偿还那七八十户人家披麻戴孝,痛失至亲之苦。” 白含章仰头望天,神色当中,竟有几分稚子的纯真之气。 蟠龙袍猎猎震荡,似有无形气机飞快流动,带起惊风。 “殿下,高见。” 纪渊眸光微动,略微拱手,缓缓退出暖阁。 命格、气数的压制之下,使他分不清白含章所言。 究竟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但平心而论,这位储君地位难以撼动的东宫太子。 确实与两世所见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