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城头王旗立血流八百里
长长叹气道: “结果被迷了心窍,守着烽燧堡,一晃眼便过去二十年。 后悔呐!” 几个新丁三五成群,有样学样,蹲在墙垛亦或者靠着烽燧,仔细擦拭箭矢与腰刀。 他们听着从军二十年仍是甲长的老卒,津津有味聊起虎头城的过往趣事。 “头儿,你天天劝咱们早些挣够银两卸甲回乡,怎么自个儿却待这么久?” 有新丁大笑问道。 “这边塞,就像城里的烧刀子,刚开始喝辣嗓子。 可等习惯了,就想着万一哪天喝不到,日子岂不是过得没滋味。” 老卒嘴里说着后悔,却是不见分毫。 那张沧桑面皮沟壑纵横,尽是岁月风霜的痕迹。 其人尚且硬朗的身子骨倚靠墙垛,低头瞅着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子,摇头道: “再说,俺这辈子没儿没女,卸甲归乡作甚? 倒是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趁着年轻存些饷银,别都拿去找窑姐儿。 色是刮骨刀,伤身又伤钱,不值当。” 巡城的队官听到这话,应和道: “老林头字字珠玑,经验之谈,他当年就是没管住裤腰带,这才连着守二十年的烽燧。 要不然,早就置办几十亩薄田当富家翁了!” 有新丁掰着手指头计算,而后瞠目结舌惊讶道: “几十亩田!按照军功折算,头儿至少得斩首八十余颗,才够吧?” 那些入伍不到两三月的兵丁倒吸凉气,齐齐看向其貌不扬的老卒,眼中犹自带点怀疑。 斩首八十余颗,哪怕是攒下的军功也可以做个把总了。 倘若使点银子跑下门路,升个千总都不成问题。 “扯那些陈年的老黄历作甚,老子就乐意守着烽燧堡!” 老林头哼哼两声,终于没忍住“吧嗒”抽了一口旱烟,乐滋滋道: “伱们懂什么,虎头城是最接近莽荒边塞的地方。 燕王殿下一旦用兵,大征辟土。 这里,最后一个听到号角,传得军令,但却能最快上阵杀敌! 咱们先登卫两营十旗,号称‘兵皆骁锐,每战先登’! 圣人打天下的时候,以伤亡最多,战功最彪炳著称。 成军数十年被打散打崩过近七次,仍旧保留独镇九边的威名与荣誉! 老子就是要守着虎头城,等羌州大小百余城点起烽火,吓得那帮莽荒孽种睡不着觉!” 老林头这番话讲得荡气回肠,让那帮新丁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提刀纵马,斩几颗人头回来。 “殿下足有快十年没动兵了,虎头城风平浪静,大伙儿也能安心领饷银。” 巡城的队官笑呵呵道。 “迟早要打的!殿下说过,此生要为朝廷辟土三万里,再添十城!” 老林头言之凿凿,无比肯定道。 “三万里?那不得打到莽荒深处的狼居胥山?你问没问过那帮化外蛮夷的意见?” 巡城队官显然没当回事,要知道,圣人早年定下九边辟土三千里的宏伟大业,而今都差不少。 他走到老卒面前,打趣调侃道: “老林头你这么确信,莫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可燕王殿下何其尊贵的人物,就算巡视边塞,也不会来虎头城。 早二十年前,这里连年犯边,晚上守烽燧睡觉都难安稳,生怕哪个化外蛮夷的小崽子摸进来,割咱们的人头完成所谓的‘神灵试炼’……” 还没等巡城队官话音落地,倚靠在墙垛抽旱烟的老卒却是猛地跳下。 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睛透出十足的血火,好似淬火的刀胚。 “燕王殿下说到做到!虎头城往北,横推三万里,这是他亲口所言! 边塞太平十年,那是先登卫用尸骨堆出来、刀枪杀出来! 倘若人人图安逸悠闲,二十年前虎头城就该被打穿了!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马革裹尸,也是理所应当!” 老卒撑着那口腰刀,腰杆挺得笔直,好像虎死架不倒,犹有几分威烈气。 巡城队官也不禁愣住,讪讪道: “老林头,咱只是说笑……” 咚! 咚咚! 咚咚咚! 宛若闷雷滚动的轰鸣大响,陡然响彻虎头城。 好似擂动天鼓,其声连绵又急促,像是江水大潮推成一线。 “铁蹄……从后面传来!” 老卒最先反应过来,双手撑住墙垛,瞪大眼睛充满期待。 “是先登卫!扛纛者王如岳!燕王殿下的亲军!” 巡城队官登高望远,看到滚滚黄沙漫天飞扬。 一杆直刺穹天的大纛厚重无匹,如同巨峰横亘四方,引得风流云散。 上书斗大的“燕”字! …… …… 嘶! 生有峥嵘龙角的神驹仰天长啸,其上端坐的白袍青年不动如山。 赫然正是燕王白行尘! 这位殿下一身素色,仿佛披麻戴孝,眉宇间尽显冷冽。 大宗师一念改易天象,随着燕字王旗推移前进。 大片乌云阴霾层峦起伏,盖压垂落大地。 往常最没上下尊卑的扛纛校尉王如岳,此时都屏息凝神。 至于斜着身子骑乘血纹大虎的道广和尚,更是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自从洛皇后归天之后,燕王殿下便像一头独卧大岗的猛虎。 谁若不长眼将其惊醒,必定要被扒皮拆骨死得凄惨。 “殿下,前方三十里,就是虎头城。” 亲卫随从的邱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道。 “本王记得这地方,确定莽荒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