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大杀四方
裘江紧皱眉峰,单眼皮下一双凝滞不动的眼珠。
他明白了,这个家长到医院找陈芷汀要钱,听到他打电话,陈老师长陈老师短,于是一路跟了过来。
梁妈妈和弟弟看着裘江波澜不惊的脸和阴鸷的眼神,渐渐坐不住了。弟弟的小腿轻轻颤抖,颠得椅子也咯吱咯吱响,梁妈妈屁股底下已经湿透了,但她依然稳稳坐着。身边咯吱的声音让她恼火,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自己也趁机松动沾湿的裤子。
弟弟收到她的警告,把无法控制的抖动上移,翘起二郞腿,连腿带身子一起抖,这种地痞无赖的模样在港台影片中,可是经典得很呢。
裘江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这种人,他一眼看到骨头里。“等等吧,我马上过来。”说完进了里间办公室。
听到他在里面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进来,请梁妈妈二位到另一间小会议室坐下,倒了两杯水放在面前。因为不知道裘江怎样对付他们,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敢喝。
倒水的女人是曲谈。曲谈朴实温和的脸容易博得底层人的信任。若是实习生或者蒋纹纹,只怕想请这二位换间办公室都难。
“放心,他很快过来。”曲谈坐下陪着等。
曲谈常与乡村小镇里搞出是非的人物打交道,识人断物自有长处,一句顶三句,既没有说出“裘主任”的姓名和职位,又用“他”字显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裘江果真很快进来,手中多了本黑色笔记本。他客客气气示意二位喝水。二位都不喝。先谈好再喝。
裘江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鲶鱼”男,沉吟片刻,忽儿一抿嘴,淡然一笑,松开双臂平放到枣红色大办公桌上,身体前倾,轻抬右手,开口道:
“麻烦二位做下自我介绍好嘛?”
“二位来找我,自然有事啦。麻烦二位将你们的要求再说一遍,我看可以办不?”裘江语气平和,态度诚恳,单眼皮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二位的意思是说,你们手上的相片是我跟另外一位女士的,你们认为我们有不正当关系,如果我给你们5万元,你们就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太太陈芷汀老师是吧?”
“那么你们为什么找我要钱呢?我们并不认识,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呀。”
“因为我是陈芷汀老师的老公?陈老师答应给你们两千元救急但是她住进医院没有给,是吧?”
“你们为什么要陈芷汀老师给你们两千元钱呢?”
“噢——她给了你儿子一串葡萄,你儿子跟你男人吃了后拉肚子,看病用了钱,还有你男人因为肚子疼做工伤了脚,住院要用钱。——是吧?”
“陈老师这钱是必须给的还是她想帮助你们自愿给的?”
“你去找陈芷汀老师拿钱交医药费没找到,就想拿相片找我让我给钱。——是吧?”
“如果我给钱,因为你们拍的相片,会比陈老师给更多是吧?”
裘江不紧不慢地问,散淡得像拉家常。梁妈妈跟着做了一个又一个肯定的回答。
梁进发妈妈应承得越来越慢,越来越犹疑。她觉得有问题,又不明白问题在哪里。狐疑让她不再回答,只是反复强调:“给我们钱我们就什么都不说。”
裘江好像终于明白了,他加快语速说:“这样吧,你们给我讲清楚,到底是吃葡萄吃坏了肚子还是吃面吃坏了肚子,有医生证明嘛?如果没有证明你们实话实说我可以考虑你们的要求。”
“真的嘛?”
男人和妇女双眼放出兴奋的光。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松了口气。
梁妈妈咬咬牙槽骨,下了决心。她把紧张的身体放松,把坐得僵硬的屁股动一动,身子向前倾斜。
“医生说,我吃了葡萄没吃肉,没有拉肚子,他们父子俩吃了葡萄吃了肉就拉肚子,应该是肉有问题。还有就是可能葡萄没洗干净,还有就是,应该吃完饭再吃水果……”
“陈老师对我们孩子好,我们也知道,可我们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
妇女突然开始失控,哭哭啼啼地说:
“律师大人你帮帮我们吧。我肯定不把你搞女人的事告诉陈老师。我不破坏你们家庭。可是我男人,脚不救过来我家就完了……我孩子……不能读好学校……可是咋办呢?他爹的脚不治好我家就完了……先救男人啊……我不要你五万块了,你给我两万就可以啦……一万也行啊……”
弟弟碰她好几次,她才醒悟过来,用粗壮黑实的大手胡拉一下脸,抹去鼻涕眼泪,擦到裤腿上,又盯着裘江的脸。
裘江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鼻涕更让他恶心。他坐直身子,从笔记本里取出一个小小录音机,冷冷说道:
“综合你们刚才所说,我认为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敲诈罪,我不能给你们一分钱。你们先是敲诈陈芷汀老师,已经是犯罪,现在又来敲诈我,是罪上加罪。相信法律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至于你们手上的相片,你们拿着吧。给陈老师看也没关系,你们告诉她比我告诉她还更好。”
梁妈妈才发现对面男人的刀子早就准备好了。她站起来,好像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她想撒泼大闹,办公室冷冷的气氛让她没处把“泼”撒出来。裘江的单眼皮下射出钉子一样的光,透着蛮气钉着她,告诉她他不怕,他清楚她想干什么。她站在那喘气,手脚在抖。她要爆发。可她被无形的眼神钉住了脚,她需要一个咒语解开禁制,点燃她彪悍能量的导火线。谁进来,推她一下,骂她一句……
裘江拨弄小小录音机,小东西里传出奇怪的声音,是他们的,又非常陌生。
“……医生说,我吃了葡萄没吃肉,没有拉肚子……
陈老师对我们孩子好,我们也知道,可我们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
“啪!”裘江关了机子。
“是我叫警察拉你们坐牢,还是你们自己走?”
梁妈妈要骂人,可对手跟她不在一个层面。坐在对面的裘江,目光凌厉而冷静,高高在上,骂阵对不上碴口,打人碰不到脚面。她像一只受伤的麻雀,勉强挂在树梢上,对着老鹰叫嚣,而冷厉的老鹰在高空静静滑翔,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梁妈妈要大哭大闹大杀四方,可没人进来劝她走或拉她走。送水的女人再没出现。因为紧张,因为好一阵没喝水,她的嗓子又干又紧,皱成一团枯草绳。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