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如何开口,啧了一声才道:“这要怎么说呢,当时我年纪尚小,又昏昏沉沉的躺了好几个月,很多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当年我在猎场遇上刺客行刺,中了毒箭,这个道济为我医治时把两种极为相似的药草给弄混了,误把毒药当解药给送了来,事后虽然将功补过,救下我一条小命,但终究是伤了心脉,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珩说道此处苦笑了一下,凌安若也沉默不言,她凝神沉思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道济当年身为太医院院判,自当熟识百草,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送错了药来?” “是又如何呢?”周珩说道,“当时那个送药的太监早就服毒自尽,根本查不下去,道济他就是被冤枉的也不得不认栽,否则就凭他戕害皇子的罪名,怎么会只判一个流放?” “不过他是怎么逃过流放之罪,又跑去兰若寺当和尚的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凌安若想不通的地方,能在羁押队的眼皮底下逃脱,这前太医也太本事通天了,当年情况具体如何,还是得亲自去查证一番才好。 只是…… “你若实在好奇,那就去兰若寺找道济问问吧。反正他现在是方丈,轻易跑不了,应该能捉到人。”周珩见凌安若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出声道。 凌安若愣了一下,她担忧的就是这个,昨日周珩见道济时那般煞气逼人,显然是对他怨恨至极,就怕自己擅自去寻道济会惹来周珩的恼怒,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去寻。 “我能去找他?”凌安若不由得问道。 周珩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又没捆住你的手脚,你就是要出家我也拦不住你啊。” 凌安若轻拍了他一下:“少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珩轻叹了口气,认真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道济他只是个被牵连的倒霉蛋罢了。我不恨他,我只是……”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只是心里不舒服,有些怨气罢了。这么多年的憋屈总有人要去当发泄口。那会儿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不住的怪罪他为什么不能仔细一点,为什么送药之前不再多检查一遍。不然这么多年我该怎么活下来呢?” 凌安若看着他,没说话,她清楚的看见周珩脸上一闪而过的苦闷,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她沉吟片刻,明知是白问,但还是开口问道:“那当初那场行刺案是如何了结的?主谋抓到了吗?” “抓到了啊,一个宗亲。说是看不惯妖妃祸国,就干脆把其幼子先除之而后快。” 周珩嘲讽的咧了一下嘴,“这话你信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 “可文武百官都信了,他们不仅信了,私下还觉得此举甚好,是为民为国,最好连贵妃都一起处置了。” “那你觉得罪魁祸首应该是谁?”凌安若试探地问道。 周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可不敢说,不敢言。” 凌安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主谋是那位的?” “猜的。” “嗯?”凌安若有些不明白,“只是这样?” 周珩笑了笑,没解释,只说道:“我是谛听,有通识人心之能,你信不信?” 凌安若当然是不信的,先皇有十个儿子,他怎么谁都不怀疑,偏偏只怀疑宏正帝。可是真要仔细琢磨起来,凌安若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周珩当年只是孩子,哪有现在这般老谋深算,更别说他根本就没法找人去帮他探查。 都说多智近妖,可能周珩在人的善恶上真的有超乎寻常的直觉吧,何况又是长那样一个人心莫测的深宫里。 凌安若轻轻抚摸过心口的那道陈年老疤,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此事。 若换做当初她刚来黎州那会儿,想都不用想,铁定是不会管的,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皇家恩怨容易惹火上身,就是她真的帮忙了又能如何?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宏正帝已经执政近二十年,虽无大功绩,但也是勤勤恳恳,矜矜业业,谁会揪着当初那点错不放?她还能逼着皇帝以死谢罪不成?更别说周珩在那些文武百官的眼里就是个妖妃之子,他娘迷惑了武帝的心,一人称霸后宫,他难道就不会是个祸乱天下的隐患?他们巴不得这两人都早点死了才好,谁要去理那场行刺案。 可是现在…… 凌安若心里乱得很,有些烦躁,气恼,和堵心,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凭什么,凭什么好好一个皇子要被人作贱成这副模样?凭什么贵太妃只因被先皇宠爱,就要被上红颜祸水的骂名?他们是祸了国还是殃了民? 除此之外,凌安若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心疼,她没见过周珩病榻缠身,生不如死的样,可她切身体会过,她知道那有多疼,疼的让人夜夜无法安眠,犹如万蚁噬心。 可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爱玩能闹,恃才傲物,明明气得让人恨不得锤他一顿,又会因某些体贴入微的举动而软下心来,叫人又爱又恨。 凌安若难以想象一个当年周珩是怎么接受自己从一个天资卓绝的皇子变成一个大安人人口中短命的废物。 去他娘的废物。 谁是废物了? 谁能有他坑人钱财的好本事? 凌安若越想越难受,屋里的座钟敲了三下时,她也未曾入眠,最后一骨碌的坐起身想,她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兰若寺找道济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