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安若:“你这话倒是说的潇洒。”

若非她见过周珩梦中啜泣的样子，或许真能被他骗过去。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周珩半眯着眼，望着那暖融融的阳光，慢悠悠的说道，“我就是人间逍遥客，来也逍逍，去也逍逍，天地间没有什么能绊住我的，所以啊别为我这个没心肝的混账浪费心神，不值得的，你明白吗？”

凌安若看着周珩，她明白周珩的言下之意，可莫名的有些不甘心:“你这话说的不像个混账，倒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万物皆有欲望，你就没有什么所求的？”

周珩也看着凌安若，一时哑口无言，他注视良久，随即偏过头去说:“只要我不想，就没有。”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了，唯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和两只小奶狗追逐珠子的啪嗒声。

凌安若还在看着周珩，目光里的打量让周珩如坐针毡。

他拿过桌上的帖子拍在凌安若脑门上，又从她手中抽过礼单，眼睛边往单子上扫，边不自在的说道:“别总看我，我脸上又没字，你看看那帖子。”

凌安若白了周珩一眼，对他这避重就轻的态度没有办法，只能顺了他的台阶下，打开那张鎏金帖子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又倏地抬起头来:“皇上叫你去京中过年？”

周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他哪里是想叫我去京中过年啊，他明明是想看看藏在王府里娇娥长什么模样。狗皇帝，真当老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往年什么时候邀过我去京中过年？”

凌安若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帖子上那句“陪侍之人可随同前往”，她一开始没注意，还只当是指陆安李叔他们。

“我就知道中元那事过不去，这会儿可总算是憋不住了，自己出手了是吧。”周珩想起中元那天就心头火起，毫不手软的划掉礼单上几样昂贵的珠宝玉石。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安若问道，“天子有召，你能不去？”

“嘿，我还就不去了，我气死他。”周珩又划去几样，看向凌安若不屑的道，“他以为他是皇帝就了不起啊。”

凌安若一脸的无语，她虽没说话，但眼里透出来的意思就是人家的确了不起啊。

周珩噎了好一会儿，又转头对着那礼单泄愤似的划去了一片，无赖的说:“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去。你等会儿替我写份折子，就说冬日天寒，大病了一场，若皇兄这时候执意要我入京过年，死半路上了记得亲自来给我收尸，否则我带着先皇夜夜找他问安。”

“你……你这是想直接把他给气死吧？”凌安若被周珩这一通惊天骇俗的论调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要是宏正帝，不等周珩先死也要被他给气出毛病来，“你就不怕他治你一个大不敬？”

“来呗。”周珩无所谓的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个短命鬼我还怕他？”

凌安若:“……行，你那么能，这份奏折你自己写吧，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写不出来。”

“那怕是不行。”周珩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了，“我上下两辈子都没给他写过问安折子，我怕我第一句就是你死没死，没死别烦我。”

凌安若:“……”

“反正你就按我那个意思改个像样的说辞嘛，又不是什么难事，看得过去就行，我又不要你文采斐然。”

“……行吧。”凌安若叹了口气，她还真不敢让这祖宗自己写折子，本来命就不长，还要瞎折寿。

“你也停笔吧。”凌安若抽走了周珩笔杆，“这礼单上被你划去一小半了，你是打算送个空箱子去吗？”

“我倒是想呢。”周珩不甘不愿的收了手，心疼的看着那堆宝贝，“真是便宜死他了，年年来老子这打秋风，老子赚点钱容易吗。”

看来这是真气狠了，连爷都不说，直接称老子了。

凌安若倒了杯水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消消气，消消气，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你有没有看上的？”周珩喝着茶，指着那群珠宝示意道，“有看上的尽管拿，别客气，反正给宫里那群人也是白糟蹋了东西。”

凌安若打眼往那堆玉石料子上扫过，别说她还真有个想要的，是一块翡翠原石，光是从切开的那一条缝都能看见里头纯净通透的绿色，像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要倾泄而出。

一看就价值不菲。

凌安若没好意思开口，周珩却顺着她的目光找了过去，适才还心疼的跟割了他肉似的，这会儿倒是豪气的一挥手，直接塞到了凌安若手里，仿佛那不过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凌安若哑然片刻，又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开心，她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周珩继续一挥手，给了黑子一块它一直叼着不放的白虎皮。

混账东西。

凌安若真想把手里的石头往他脑袋上砸。

算她自作多情。

可还不等凌安若收回表情，周珩突然回过脑袋，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瞧着不太高兴？”

“没有，我高兴，收了块上好的翡翠，我高兴死了。”凌安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所以你刚刚想说什么？”

“哦。”周珩被她一提醒，想了起来，“快要过年了，你别忘了我的生辰礼啊。”

凌安若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能这么烦。

“知道了，不会忘的。”

周珩还要再说什么，凌安若马上接口道:“也不会送你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