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
这是林沅第一次见苏妩。
之前只是听说。
听说他为她寻了极其罕见的白狐。
听说她为他一曲动京城。
听说他们青梅竹马。
听说景王爷爱苏二小姐。
听说他为了求皇上赐婚费尽心思。
起初只是听听，便觉得难受。
今日一见，林沅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棉花塞的满满当当，透不过气来。
苏妩生的很好，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却精致。看着她的柔和的眉眼，林沅心里一阵难受。
只因苏妩，和自己太像了。或者，在景辰看来，是自己像她。
相似的脸，同样的白衣，连发簪都同样是一支温润的白玉。
离的远些，就是自己也很难分辨出来。
细细打量，精致的眉眼，小巧的唇，让她有种柔弱的美感，很容易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京城双姝，苏妩倒是比林紫鸢更胜一筹。
林沅则更多了几分从容与端庄，眼神里透出的坚韧，更是苏妩所没有的。
直到这一刻，林沅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景辰心里，是替身一般的存在。
她不由苦笑。
难怪，他那样清冷的性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答应太后要成婚。她还以为是他恰好需要，而她来的刚刚好，原因原来在这里。
心下有了计较，林沅敛眉，冲苏妩笑了笑：“这位小姐有何事？”
“臣女只是想向林小姐说声抱歉。昨夜，是姑母太过担忧我，才请了王爷过去。”苏妩的视线从林沅脸上划过，目光不太友善，甚至有些挑剔，却并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两人长得相似。
林沅轻笑了一下：“无妨，王爷心善。”
苏妩似乎没有想到林沅是这样冷淡的态度，愈发张扬，挑衅道：“王爷说了，姐姐更心善，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关照呢。”
听着她一会儿一个林小姐，一口一个姐姐，林沅不怒反笑：“好。”
景辰到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林沅坐在车里似笑非笑，素手撩着帘子，早上寒气重，手指冻的有些白，没有一丝血色。
苏妩则由丫鬟扶着站在车窗旁，抬着头看林沅。
景辰走近，朝着林沅道：“先回慈宁宫吧。”
又垂眸看着苏妩，目光宠溺，带着点责怪：“你身子弱，回去吧。”
“阿景，我只是想跟林小姐说几句话，多谢这几年她替我照顾你。”苏妩泪眼朦胧，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你也知道，当年我一听说你受伤，就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他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动作轻柔而仔细，仿佛在擦拭世间少有的瓷器。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惜，温柔似水。
成婚五年，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林沅怔怔地盯着景辰，又看他手中的帕子，心里一阵酸楚，那帕子，还是她绣的。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了。
哪怕苏妩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他还是爱她。即便他知道她在说谎，他也甘之如饴。
嗓子里像卡了一根鱼刺，怎么也下不去，刺的她生疼。
林沅觉得自己太过多余，她呆不下去了：“王爷和苏二小姐慢慢聊，臣妾告退。”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景辰。
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看着林沅的马车渐渐驶离，苏妩娇弱地对景辰说：“阿景，你快去追林姐姐吧，她好像生我的气了。”
景辰沉默一瞬：“无妨，她性子极好，不会生气。”
“那她脾气可真好”，苏妩扯着景辰的袖子，垂首道：“没想到林姐姐这么有气度，我原以为她是在外长大的，难免有些山野草莽之气，还担心她配不上你……”
景辰听着有些不舒服,不耐烦地打断她：“她虽在外长大，可她的师父和几个师兄都很有才学，师娘出身名门世家，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是仔细养着的。”
“难怪呢。”
两人忽然就没什么话说。
安静了一会儿，苏妩小心地试探，“林姐姐生的美，又那么温婉，阿景一定很爱她吧？”
景辰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锦帕，微微失神，听到声音，抬起头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苏妩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手指被自己掐的生疼，转眼已恢复温顺模样，“阿景，你快去看看林姐姐吧，莫要因为我，惹的你们闹脾气。”
景辰不再看她，边走边说：“走吧，我送你回府。”
苏妩高兴地跟上他，她就说阿景心里的人，是她。
景辰一路上都在失神，到了苏府，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苏妩有些失望，却也乖巧地说：“我自己进去便好，照顾了我一夜，你快回去歇息吧。”
景辰“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苏妩的眼神暗了暗。
等他走远，苏夫人才从门内走出来，嗔怪道：“你这孩子，你姑姑好不容易把人给你叫来，你怎么又让他走了？”
苏妩眉头紧锁：“母亲，你没看到，阿景心神不宁。人在我这里，心却担心着林沅。索性我就顺了他的意，省得日后他一直自责。”
苏夫人笑着虚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人不大，心眼比娘还多。”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回了府。
景辰赶上林沅的时候，她已经在林府门口下了马车。
纤细笔直的身影，在料峭的寒风里，就像画卷里的一支竹，显得更单薄了。
景辰快步走上前，林沅听到声音回过身看他，两人都不说话。
林沅正烦躁着，见他追来却不说话，转身朝府里走去。
景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挣也挣不开，索性不再动。
许久，他往她手里塞了一根白玉簪子，又无声放开。
林沅觉得有些受辱，理也不理他，挺直脊背，继续往前走。
在他眼里，自己是个一根发簪就能妥协的人。
他连哄都懒得哄她。
他只会对着苏妩温柔。
苏妩回过头，想把簪子还给他。
景辰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