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慢
了……一想到顾浅尘,含辞心里便咯噔一下。
外面一阵声响,一个身影携着外头的风雨闯进屋里,带来一阵寒气。
五哥头上和脸上布着细密的水珠,一片晶亮,一双星眸愈发璀璨,他进屋后环顾一番,找到含辞后,眼眸灼灼地望定含辞,“辛妹妹,我中了!”
霜月欣喜地叫起来,“啊呀呀,才将我和小姐在说五公子必能高中,这便应验了!”
“我才看了榜,第一个过来告诉你。”五哥走近来,俯视着眼前的人儿,满脸抑不住的笑意。
含辞闻言脸色微恙,“五哥,这是极大的喜事,还是先回府去报信吧。”
霜月送来汗巾子,五哥接过去擦了脸上和身上的雨水,含辞催着取伞来送五哥回府,五哥还留恋着,他低头望着含辞,字斟句酌,“明年乡试,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
含辞觉得不妥,面上不露一丝表情,也不应五哥的话,只是一劲催他回府。
等翌日李画师再来取画样,含辞便留住他,“李画师先前说过,苏州有个女子学院有女先生,你可知道那里的女先生都是什么来历?”
“辛画师说的是秋山书院,秋山书院教授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仪修养,在苏州四十多年了,苏州许多人家都以女儿入了秋山书院为荣。书院的山长是前朝翰林学士之女,所聘请的女先生也多是出自诗书门第,听说都是山长亲自考核录取的,颇为苛刻。”李画师一气说了许多。
“原来如此。”
“辛画师问这个作甚?”
“不瞒你说,我来苏州是谋生,做织锦画师全是仰仗五公子,我还是想着谋一份长久的营生。”
“辛画师,您的画样在铺子里极受欢迎,给铺子里带来许多新生意,这便是门好营生了,只是做织锦画师总归是商贾气重些……”
“我没有瞧不起织锦画师的意思。”
“我明白,辛画师,您字画俱佳,看得出出身不俗,我懂您的心意。这样吧,我再帮您打探一番秋山书院的事。”
出了小院,李画师眉头锁起来,“食君俸禄,替君分忧”,他把缰绳一勒,调转方向,往陈府去了。
陈府一派喜气,五公子陈兰轩考上了贡生,下人们都得了赏,阖府同庆。
李画师找到陈兰轩时,他正躲在书房里,凭窗苦读,见李画师来也只是扭头瞧了瞧。李画师吐了吐舌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五公子和从前完全是两个人了。”
“找我何事?”陈兰轩和李画师年纪相仿,小时候也一同玩过,知道彼此心性,因而并不介意李画师调侃戏虐。
“大事。”
“什么大事,铺子里的事,去前头找大哥他们。”
“辛画师的事,算不算大事?”
陈兰轩闻言猛地抬起头转过身来,“辛妹妹什么事?”说着把手里的书搁到一边。
“我看辛画师真是咱们陈府的贵人,五公子你若不是为了她,不会这般用功读书吧?”李画师调侃着。
窗外的日光柔软地落在陈兰轩身上,面若冠玉,衣冠济济,陈兰轩身上似散着一层柔和的光,好一个神采英拔的后生。李画师忍不住感叹道,“五公子和辛画师真真是郎才女貌,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陈兰轩瞪了一眼,“辛妹妹到底怎么了,快说!”
“她在向我打听秋山书院的事,似乎是有意要去做女先生。”
“女先生……”陈兰轩眸子一沉。
“若论才情,辛画师去秋山书院教授字画再合适不过,可秋山书院的山长和好些个女先生都是誓不嫁人的女学究,只怕辛画师去了被带偏了。”李画师说得也惆怅起来。
“辛妹妹想做女先生。”陈兰轩呢喃着,仿佛并未听见李画师的话。
“五公子,你有没有听见我方才的话,辛画师若是做了女先生,你的心意就更难实现了。”李画师看陈兰轩迷蒙着,不禁声音大起来。
“我早已决意,辛妹妹想要怎样,我都会助她,只要她开心就好。”以陈家的人脉,做女先生不是什么难事。
“五公子,你这样会讨不到娘子的!”冷清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相中的小娘子,如此这般毫不为自己打算,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李画师都急起来。
秋寒愈重,小院里落叶满地,每日一早,霜月便认真扫除,到了午后,刮了一会儿风,落叶又堆积起来。
霜月扫着地,看见院门外一个娃娃在那探头探脑,便停住了手中的扫帚,对着门口招呼道:“是小豆花吗?别躲了,快进来吧!”
一个扎着双丫髻、眼睛晶晶亮,脸上却沾些灰渍的七八岁小丫头跨过门槛,向霜月走过来,道个福。
霜月拿出手绢,怜爱地擦拭着小丫头鼻头和脸上的灰渍,“小豆花,今日又是你生火做饭?吃了什么?你娘好些没?”
小豆花别过脸躲着,“霜月姐姐,别弄脏了你的手绢。我娘好些了,只是身上还没力气,郎中说还得躺几日。今日我做了白粥和炒豆角,娘夸我做的好吃呢,弟弟也吃了一大碗。”
霜月看着小豆花晶莹的眼睛和咧起笑容的嘴,鼻子一酸,拉起她的手便往里屋走,“走,姐姐给你拿团糕去。今日也是来找辛姐姐写家书么?”
“嗯,我娘说,弟弟要进学堂了,爹爹回不来,得让他给族里的人写信托请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