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神祭节不仅是庆典，而神祭舞亦不是作秀给神明看。

羲和望舒是净化世间瘴气的法器，羲和为主，望舒为辅，当二者交汇能激发出最大力量，至于能激发出多少，关键看持有者的能力。

而这些历来都是交给神官和神女的。

洛寻肯定是没问题，可她——

颜岁岁有些不确定：“羲和为主，望舒为辅，所以我是主？师尊是辅？”

洛寻点头：“嗯，没错。”

“可是，师尊的修为要高出我很多……”按理来说她才该是辅助吧？

“修为不该是决定性的因素，而且——”我本就是来辅助你的。

洛寻微垂眼睫，同时将话语尽数藏下，最终转为了，“我一直相信你，这些亲眼所见的日子里，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用你的话来说便是——”他目露狡黠，突然打趣，“区区神祭舞。”

“……”颜岁岁突然很想以下犯上，将洛寻的嘴封住。

太羞耻了，有种黑历史被挖出来公然处刑的感觉。

洛寻忍住想要触碰她的心情，最终沉沉道：“大胆去做，有我在你身后。”

他眼中有一片浩瀚汪洋，却也有独属于她的安宁港湾。

所有的不安在此刻全部消散，唯剩下坚定。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师尊，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嗯，我一直知道。”

“区区神祭舞——”

“你呀。”

少女不知，她眼中也有万千星河，是他荒芜世界的唯一慰藉。

……

因为是练习，法器暂且搁置一边，用寻常的便好。

洛寻静坐拨动起琴弦，颜岁岁则跟着节奏随之舞动。

不过到底是初次配合，难免还是有失误，这种时候洛寻便会故意放慢节奏，安稳她的心绪。

他在用琴音告诉她：不着急，慢慢来。

而颜岁岁也能有所感觉，告诉自己要冷静，跟好节奏，不要忘记下一个动作。

她总是倔强又不服输的。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总之，最多不过就是重来一遍，没什么可怕的。

秉着这个信念，颜岁岁越跳越熟练，直至循着琴声如影随行，与之完美相映。

最后，无需抬眼，便已知配合天衣无缝。

洛寻虽抚着琴，但目光却一直紧随着少女。

笨拙也好、熟练也罢。他都看到了生命在盛开，独属于她的模样。

他总是为此而着迷。

“你知道吗，雾鸢在那个世界又叫做蓝风信子，我很喜欢它，因为它的花语是生命。”

“你看，雾鸢花开了。”

有人曾在他的耳边说过。

生命。

嗡——

脑内传来嗡鸣。

洛寻的琴弦瞬间断了，颜岁岁的舞步也跟着断了。

“岁岁！”

反应过来的他心生惶恐，扔下琴便朝她奔赴而去。

索性不算太晚，他还是在跌落前接住了她。

但同时，窒息感也从四面八方向洛寻袭来，他难得失控的抱紧了少女。

“岁岁……”这一声像是在确认，也像是害怕失去。

直到他听见少女的回应：“师尊？你怎么了？”

颜岁岁满脸担忧的看着洛寻，洛寻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控。

他赶忙松开，甚至不太想面对眼前的一切。

“抱歉，吓到你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想一个人先冷静下。”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连进一步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颜岁岁从未见过这样的洛寻。

他的温度以及雪松檀木的香气仍停留在周身，只可惜又空空如也。

正如突然中止的一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又寻不见答案。

原来从头到尾，她依旧停滞在迷宫中央，独自一人、混乱不堪。

……

这次，仍是不了了之与心照不宣。

她能问什么？她还能问什么？

洛寻是不会告诉她的，她也没能力强硬让洛寻开口。

不过比起上次，她想清了很多，有些事情不该太过刨根究底，也不该仅妄图维持表面和平。

她不愿再与洛寻有隔阂。

“师尊，上次的事……”

“岁岁……”如所想一样，洛寻打断了话题，显然他不愿多说。

而且他也苦恼，他该怎么解释呢？身为师尊却突如其来的举止轻浮。

洛寻觉得自己在颜岁岁那里大抵早已糟糕透顶。

可她却似微风扫走他自以为是的不堪。

“我是说，上次的事翻篇吧，我们一起翻篇。”

“……”

“师尊你说过，你一直相信我，可我又何尝不是？你总在身后护着我，偶尔也换我来站在你身后吧。或许这么说很不自量力，但我也想尽可能去分担。师尊，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很重要又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次，回应颜岁岁的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就这样别动。”洛寻闭住眼倚靠在了颜岁岁肩头。

他似一个跋涉于荒漠的饥渴者遇见了绿洲，困顿的灵魂挣脱枷锁艰难寻回自己的归宿。

其实他才是那个一直被给予的人。

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颜岁岁不会怨洛寻不说，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完全坦白。

更重要的是，她能强烈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说：洛寻永远不会伤害她。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总是无偿给予她最多的那一个，所以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不去回赠？而且她并不讨厌那个拥抱。

颜岁岁轻轻攀附住洛寻的背，选择回抱住他。正如初到这个世界时消散她不安的拥抱一样。

感应到少女的主动，洛寻身子微颤，良久才听到他说：“谢谢。”

声音虽轻，但所表达的却远不止这些。

哪怕是刹那，他也觉得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