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自从知道了厉云斐真正的死因，我就变得成天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我觉得我丧失了生活的动力，变得迷茫。
说实话，关于厉云斐的死，我并不怪大叔。是多舛命运将大叔和云斐推上了绝路，它杀掉厉云斐的同时又反手给了大叔一刀，一个英年早逝抛下妻女，一个暮年丧子活成了行尸走肉。两个都是可怜人，两人都是受害者。
我可怜自己，但是我更可怜大叔。
有关于大叔年轻时候曾是个□□杀手的事情，说实话刚开始我是有些惊悚的，但后来也就逐渐淡然。实话说我并不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过往生活窘迫时，也不乏做过些损人利己的事。虽然之后我考上律师，誓言捍卫法律，终身维护公正公平，但是现在碰到大叔的事，我那庄严刚硬的正义感立刻瓦解成粉，化成满心满身的绕指柔。
以前做过□□杀手又怎么了？他不是早就没做了吗？
我不停地为大叔满世界找理由：人这一辈子谁还没犯过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何况大叔他帮了我那么多。这么多年来，大把大把的退休金花在我们身上无怨无悔，对我，对我们这个家可以说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他是虫儿最好的爷爷，他也是我最好的大叔。
我不敢说他不是个罪犯，但我敢拍着自己胸脯说他就是个好人。
哪里有什么大叔，我早将他视作父亲，我出生二十一年后又重新拥有的一个父亲。
但这样做真的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永远也不想知道。
今天一上午，我又坐在办公室中发呆。
昨晚上睡不好觉今天一天都没精神，脑子里好像塞了许多事情又像什么都没有。下午，助理进来找我，手里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说这些都是给我审阅的，我漠然瞧了下桌子上堆得到处都是的文件，说知道了你先走吧，我看完再告诉你。
助理奇怪地望了我眼，随即离开。
小助理刚关上门，我就狠狠踹了下办公桌。
烦死了，真他妈没完没了的！
我打开抽屉找笔签字，一眼就望见摆在抽屉底下的那两页纸，有关于恶魔的雪茄销售网络的表格。
真像个恶魔般无处不在呢！我啪地一声关上抽屉。想了想，我又站起身，从旁边书柜里抽出两本书来盖在表格上。
我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呢，没心思再管其他闲事。
下午四点，龚宇打电话来，暗戳戳约我晚上在酒店见面。
我压根没有心情，但还是懒洋洋答应了。最近心情糟透了，无论办公室还是家里待着都烦躁无比静不下来。想想算了，晚上正好大叔接孩子，我去放松放松。
晚上我和龚宇做的并不开心，我懒洋洋地提不起丝毫兴趣，龚宇一个人弄来弄去最后也颇不得趣。
好容易搞完，龚宇去洗浴，我觉得疲倦极了，什么都顾不上倒头便睡。
半夜十二点我才重新醒来，龚宇躺在我身边，正借着温馨的夜光盯着我看。同样的动作厉云斐也做过无数次，但龚宇的深情让我无感。
我翻过身去，不想面对龚宇。
龚宇从身后抱住了我，呢喃着与我说了许多话。他问我今天上班还好吗？我说还好；他又问我虫儿身体还好吧！我说虫儿天天跑来跑去健康得很；龚宇说大叔没什么事儿吧？
我突然反应了下，反问龚宇大叔能有什么事？
我心不在焉地和龚宇一问一答说些闲散的话，龚宇突然提起了母亲，他问我母亲喜欢什么？有机会他想和我去见她。
我立刻心乱如麻，也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龚宇和我压根就不是同一类人，他永远走不进我心里。而大概率的，将来我也无法融入他的圈子。龚宇很喜欢我，但我不爱他，事情不该这样继续下去。
我翻身过来，面对龚宇，说道：“分手吧，龚宇。”
那天晚上，我两做了十分钟，吵了一个小时。
龚宇说了很多，他先是问我他到底哪里不好？我说你哪里都好是我不好，是我变心我不喜欢你了，所以事情就该结束。龚宇又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我说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以后有会通知他的。
龚宇又问我到底在任性些什么？我到底想要些什么？
对此我无话可说。我一路逆反违背母亲的心意，本就是为了遵从本心，我决不能走回头路，也一定不要活成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我起身穿衣收拾，准备离开酒店。
既然已经决定分手，再这么待下去难免会尴尬。
临到我出门前，龚宇还穿着浴衣躺在床上，看着我一举一动。
“允黎，你心真狠！”龚宇最后这样对我说。
第二天周六，早晨九点钟，大叔开门的时候我还没起床。
我十分疲乏，想要放纵自己睡它个昏天暗地。
大叔好像带虫儿出去玩了，于是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中间朦胧听见大叔又回来了，他和虫儿两人正在厨房忙乎中饭。我懒得管，闭上眼睛继续睡。
下午四点，我终于睡醒了。
我发誓这是有生以来我睡得最彻底的一次觉。起来后顿时觉得忘记了许多事情，感觉好多了。
我穿上睡衣，趿拉着双拖鞋，懒得梳洗胡着个脸跑出去，想看那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大叔和虫儿都在院子里。虫儿在荡秋千，傻狗还在追着秋千来回地跑，大叔坐在小院里的条凳上晒太阳，手里端着份报纸，一边还像往常那样拿着只笔在报纸上写写画画。
自从那日向我坦陈了与儿子间的纠葛，老头第二天便恢复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上下班接送虫儿买菜做饭什么都不耽误，但是变得沉默了许多，平日里他也不再主动与我攀谈。
我其实很想和大叔聊聊，我想告诉他无论他以前是什么样子，无论他是□□杀手还是侦察兵，他都永远是虫儿的爷爷是我的好大叔，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但每每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
过去那些经历，对大叔来说是道溃烂至深的伤口，大叔他已经亲手撕开过无数次，我不能再下手了。也是直到现在，我才能稍微理解点过去那脾气怪异的大叔。
我踱步过去，坐在大叔身边。
看到我后，大叔身形稍微凝滞了下，随后神情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