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食
脾气冷硬,不好相与的,更别提求人办事了。
二人之间此前唯一的交情便是那把伞。
上次她虽留下了那把伞,妥善保管着,但心中自知,她只是被顾定安的美貌所惑,只是因为答应了以后要还给人家。
“那么他到底在算计什么?他是不是知道李钧之事中有我的手笔?鲁国公府虽然因此事恨上了我,但此时并未过多表露,他或是受了谁的指使,要给我一个对付鲁国公府的端由,好先下手为强?可他又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
萧懿龄一边思考,一边几口吃完了盘中的桃花糕。心中不由得猜测纷纷。
但此时,看着他澄澈坦荡的双眼,一向不啻于以最恶意揣度人心的公主殿下,竟然愿意撇下那些复杂的猜测,愿意相信,他只是想帮一个可怜人求得公道,昭雪冤屈。
“听闻公主殿下一向菩萨心肠,最是怜贫惜弱的,想必也不忍见一个好好的良善之家,被李氏纨绔害得家破人亡。”
顾定安搜肠刮肚,又憋出两句。
萧懿龄被这笨拙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奉承逗笑了,又抬头问道:“三哥和谢郎君以为如何?”
谢明澈明白她的意思,回道:
“我手下的人已经暗中查访过,事情都是真的,细节处多有照应,可见那崔娘子并未撒谎。李家那个庄子也派人暗中观察着,不会让人逃了。只是……”
“只是五娘要管这事,多少是师出无名啊。”萧承祐接道。
萧懿龄明白他的意思,先前犹豫也是有这个理由。
她毫不怀疑三哥和谢郎君会帮自己。
只是萧承祐虽身为皇子,职权之内却只有户部,与刑狱诉讼一道丝毫不沾,擅自把手伸过去,乃是官场大忌。
而谢明澈虽说在大理寺任职,但现在也只是个从七品主簿,没有话语权。
至于萧懿龄自己,更是毫无实权,帮不上忙。
若是将案子交出去,也难保所托之人能顶住鲁国公府的压力,将此案一查到底。
如此算来,这一桌子人,无论在刑部、大理寺、还是京兆府,均无可与鲁国公抗衡的人脉。
四人一时陷入沉默。
“上次茵支案时,大理寺那个同我一起查案的少卿叫什么来着?”萧承祐忽然想起来。
“黎兆棠?”
“黎兆棠。”
萧懿龄和谢明澈同时开口。
萧承祐促狭地笑,顾定安则是意外地看了萧懿龄一眼,随即敛下眼眸。
谢明澈继续道:
“黎少卿长于刑狱一道,且行事严谨,的确是个可用之人。只是此人出身庶族,毫无背景,上面还压着个大理寺卿。说到底,还是缺一个地位够高能与鲁国公抗衡,又让,咱们五娘,信得过的人,牵头调查此案。”
他说着,将自己盘中的桃花糕,放入萧懿龄面前的小碟。
萧懿龄赞同谢明澈的话,但却从谢明澈的举动中,察觉到一丝怪异。今天发生的事都有些怪异。
从在鹤望楼门前遇到顾定安开始,一切就都不对了。
先是顾定安,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就对她殷勤有加——至少萧懿龄能感觉得到,他是有在努力献殷勤了。
一个习惯腰背挺直的人,不论怎么努力,一时之间都难以做到老油条的油滑。
而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所求之事绝不仅是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伸冤。
再来就是三哥。
按理说三哥和顾定安有少时的交情,相处该是比陌生人更融洽些。
但无论是今日初见到顾定安时微不可察的敌意,还是接下来谈话中,隐隐回避的姿态,都令萧懿龄感到疑惑。
不过最怪的当属谢明澈了。
谢明澈平日待她可以说是诚恳、周到,但萧懿龄知道那都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
他们之间从来说不上“亲密”二字,更别说称她为“五娘”了。
方才“咱们五娘”四个字一出,萧懿龄简直把一辈子的鸡皮疙瘩都掉完了。
“为什么得是我信得过的人?”
“五娘的事就是我的事,谢某绝无推诿之意,可毕竟顾少将军是将此事托付给五娘啊。”
面对着面,这次懿龄看清了。谢明澈双眸含笑看着她的样子,脸上写着“情深意切”,眼底却写着“此处有鬼”。
懿龄一时莫名,这又是演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