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夕玉(上)
一合,身影瞬间出现在几丈之外。
凌厉的剑光劈空,在祭坛澄净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黢黑的剑痕。
一击落空,崇汜没有犹豫,又向着灵鉴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他手中的锯齿长剑发着幽幽的蓝光,那是来自幽冥的鬼火。
灵鉴闪身的同时已经祭出涤妄,长剑再次攻来的瞬间,涤妄如同一条灵蛇,顺着剑身盘旋而上,眼见要缠上崇汜握剑的手,他左手掐诀拍向剑柄,涤妄停滞了一瞬,崇汜抓紧这空挡,撤出长剑,紧接着又是开山劈岭的一击。
他畏罪潜逃,又接连重伤天将,如今已经穷途末路,只能全力一搏。
长剑出手如雷霆之势,灵鉴一个挪转,长剑劈断她方才身后所立的石柱,浑夕玉碎裂一地,朱雀石像滚到灵鉴脚边。
灵鉴怒视崇汜,崇汜却丝毫不惧,他孤注一掷不留余地,一出手又是杀招。
崇汜双手持剑腾空跃起,长剑劈下的瞬间掀起阵阵狂风。
他剑意已至,灵鉴却不慌不忙撤开双脚,身侧旋风突起,吹起她额角鬓边的发丝,崇汜的剑被旋风抵挡,无法靠近。
灵鉴一个旋身,甩出涤妄,她动作大开大合,像是挥舞长鞭。
涤妄与灵鉴心意相通,它直面剑意,迅猛如电,在崇汜身侧打出一道道残影,不仅灵动异常,攻势也越发凶猛。
灵鉴紧盯着崇汜,她虽然要留他活口,攻势却比崇汜还凌厉几分。崇汜心中迟疑,看她这架势,似乎比起自己,灵鉴更想要他的命。
他内心一迟疑,出手便有些飘忽,灵鉴见状勾起嘴角,她毫不迟疑,一道道抽打接连落到崇汜身上,崇汜只能被迫防守。
在灵鉴目不暇接的攻势下,崇汜渐渐疲于应付,但他每每想逃命之时,灵鉴都仿佛鬼影一般如影随形,任凭他幻影如风,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祭坛。
嘭的一声,崇汜手中长剑终于被灵鉴打落,深深嵌入远处地面之中。
崇汜正要抬手捏诀,灵鉴却快他一步,一个缚神决已将他双手双脚团团缠住,但如此灵鉴仍嫌不够,抬手便是一掌,崇汜无法躲开,只能生生受了她这一击。
崇汜飞出七八丈远,重重摔落在地,灵鉴那一掌看似轻巧,可他五脏六腑此时如同业火焚烧,想爬也爬不起来,只能看着灵鉴走近。
灵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崇汜扭过头,不愿与她说话,地面玉石光滑如镜,他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的发冠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发髻散乱,脸上也满是血迹和伤痕。
见他不愿意开口,灵鉴施法拉他起身,“此时不愿意说也无妨,等回了天庭下了天狱,总有你开口的时候。”
这地方处处透着蹊跷,还是带他回天庭再细细审问。
灵鉴正要起阵,脚下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一瞬之间地动山摇,灵鉴稳住身形,一转头却见崇汜身侧石柱从中间断裂,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灵鉴只能先将崇汜推开。崇汜手脚皆被绑,虽然躲开了石柱,却又跌倒在地,连滚了几圈。
平滑的玉石地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地下炽热的岩浆流动,热气不断上涌。
灵鉴在这热气中猛然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和那气息打了上千年交道,天界无人比她更熟悉它的存在。
灵鉴倏然变了脸色,“你竟敢私藏邪灵!”
崇汜只知道这祭坛被那人下了禁制,四象被毁后,祭坛就会坍塌,方才他和灵鉴打斗间毁了两方神兽,他一直在等祭坛坍塌,好趁乱逃走,他也没想到祭坛之下居然还有邪灵。
热气之后,邪灵涌了上来,这些低等邪灵虽未有实体,但天生的杀戮本性让它们在察觉到灵鉴和崇汜的存在后便开始攻击。
还有少部分邪灵,从地下出来后,立刻疯了一样向外逃窜而去。
灵鉴无暇顾及崇汜,连忙掐诀施法。
一旦让这些邪灵逃到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四周邪灵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在灵鉴身侧游走,瞅准机会便是不顾一切的攻击,
灵鉴却在此时一撩衣摆,盘腿坐了下来。、
她方才在结界上动过手脚,此时只需在结界上再加几道禁制,便能阻挡这些邪灵为害人间。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邪灵,更不会让这些邪灵有机会跑出去。
灵鉴沉下心来,心无旁骛地施法,涤妄护在她身侧,与邪灵缠斗。
片刻后,她双臂回环,而后双掌向外推出,整个结界一震。
灵鉴睁开双眼,禁制已成,如今只剩瓮中捉鳖。她目光冰冷,缓缓扫过四周邪灵,像是看着一群死物。
不远处的崇汜还在被邪灵撕咬,发出几声惨叫,灵鉴随手扔了个金钟罩扣了过去,开始专心对付邪灵。
灵鉴双手接连捏诀,绛色神光如同丝绦萦绕在她手臂和手指间,一面缠枝花纹的金印在她分开双手时出现,她双手再结三清指,双臂交叠后翻转,右手向上一推,金印被推至半空。
金印升空后越变越大,像是绣满团花的巨大华盖,灵鉴手势再一变,金轮中的团花化作一朵朵桐花四散开来。
桐花簌簌散落,仿佛三月花雨,雪中含秀,粲若瑶华。
邪灵原本张牙舞爪,却被漫天花雨迷了眼。
但等到它们靠近,桐花便从花心处炸开,带着邪灵一起,化作一团缥缈的红雾。
嘭、嘭、嘭、嘭……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不消片刻,整个结界便被红雾充斥,迷蒙中透出些血腥,场面凄美又可怖。
若是青耕在此,大抵会感慨一句,这才是真正的灵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