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残(一)
扶澜回到听雨居之后,仔细回想了下凌安的异样,陡然一个激灵。
他这是中毒的症状。
但具体中了什么毒,还需要诊脉取血断定。
扶澜便敲起青竹居的门,“师兄,你开门啊。”
内里人不应。
莫非是中毒昏迷了?
叩门的声音愈发响亮,扶澜急得带了几分哭腔,“师兄、师兄……”
兴许是她哭起来有用,内里传来一声沙哑:“滚。”
极致的隐忍、压抑,嗓音似是被沙石磨砺,又带了让人难能觉察的低沉的喘.息。
凌安哪里对她用过这样凶的字眼,扶澜心里似是被刺扎了,哭得更厉害。
半晌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凌安中着毒,心绪比平日凶戾也是有可能的,如此更是耽误不得!
便一咬牙,手中结印震开了大门,走入其中。
她要往里间走,一道结界升起,将她挡在外面。
“我让你滚。”话语中夹杂的温度愈发炙热,嘶哑的声线磨砺着扶澜的耳廓,她又担心又难过。
扶澜啜泣道:“师兄,你定是中毒了,若是不解,恐怕有危险。”
中毒是中毒了,但……危险?
哪门子危险?
是谁危险?
内里人失去了声息。
扶澜试探:“师兄?”
话语落毕,结界应声碎裂,一股强悍猛烈的吸力如傀儡丝拽傀儡似的将扶澜拽入里间,扶澜只觉天旋地转,而后周身一凉,浸在了一片冰水之中。
她从砭骨的寒冷中抬头,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前,水滴滴答答沿着下颔线流淌,浮冰之下,是隐约的朦胧的起伏曲线,她今日着白衣,也就更为显透。
凌安双眸布满血丝,周身灼烫,双臂圈住她,伏在她耳边急促地呼吸。
怔愣之际的扶澜,瞧见他只着薄薄里衣,袒露出长而漂亮的锁骨,还有冷白的、肌理分明的、极具爆发力的身躯,脸唰的一下红透。
他的气息烫得吓人。
扶澜心中一动,视线往下瞥,惊呼出声。
忙捂住自己的眼。
而后脖子也红透。
原来、原来……凌安中的是……情毒。
这这这,这可怎么解?
扶澜慌了,属于凌安的气息压过来的时候,她不受控制地掉下泪珠。
凌安低喝:“你别哭。”
“帮我解毒,有没有药?冰水没用。”
扶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凌安是要她用药解毒的。他这般冷静的人,便是被焚烧理智,也能控制自己。
可是……情毒没有药能够解。
扶澜泣道:“无药可解。”
他的吐息变了瞬。
扶澜敏锐地觉察出那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猎物对于猎人存在着天生的敏锐,她想要逃离,身子往桶壁贴,一颗心快速跳动,她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
可他将她困于方寸之间,她灵力低微又柔弱,他碾碎她,就像折下一朵花般容易。
能往哪里躲?
凌安一把抱起她,碎冰发出咯咯响声,扶澜惊叫:“不要!”
他出去后却没往床榻走,只将她抵在墙壁,地上洇开一大片水渍,他带过她的手,“帮我。”
……
晏曦在春望山阳的溪水边等候了扶澜许久,也没有个踪迹,不由心中起疑,莫非扶澜是回了听雨居?
晏曦便往听雨居走,路上见到青竹居的大门敞开,眉心微微蹙起,再走到听雨居,推开窗子,内里空空如也。
不由心头一紧。
他猛地回头看青竹居,脑海中迸发出一连串画面。
他怎么敢?!
而后目眦欲裂,红着眼闪到青竹居门口,还未进入,内里人敏锐察觉,一道极浩瀚的灵力拂过来,落成道坚不可摧的结界。
“凌安,你个畜生!”晏曦击那结界,反被弹开,恨意和妒意一同涌上心头,面容变得狰狞。
晏曦骂的时候,凌安正将额头抵在扶澜的额头上。
高挺的鼻梁和她的鼻尖碰到一起。
唇却始终没有靠近她。
撑着墙壁的手背上蜿蜒着青筋。
此处背光,光线阴暗,扶澜将眼睛闭起来,什么也看不见,她又羞又怕,手腕和手臂都酸痛。
那人不让她停。
是暮春的时节,外面下了春雨,细细的雨丝从窗外飘进来,拂在人身上不觉凉,青竹愈发葱翠欲滴,竹笋刚冒出土不久。
辛夷花被雨打落层层花瓣,靡红和葱白,风吹过,带起葱白的花瓣,惊觉靡红大片,胡乱拂来雪白的落花,却怎也遮蔽不住,只好作卷地之势,四月春风正好,浅红和莹白的落花交错翻滚。
雨下得更大了些,有疾风骤雨之势,花瓣被打得沉了下去,空中墨云翻滚,倾盆暴雨落下,翻滚的花儿终于偃旗息鼓。
此时已近黄昏。
凌安迷乱的时候,感觉到结界外的人阴鸷愤恨的怒骂——真是在意她在意得很,连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这毒本该对他无用,因为他脑海里一定不会出现任何人的身影,奈何他竟然还是被焚烧,所思所念,都是她。
若是她今日饮了那酒,会如何呢?
她发鬓空空,耳垂也空空。
他有想要吻她的时候,可一瞥见她空空的耳垂,胸腔中那股寒意便漫了上来。她骗过他,为了旁人骗的他,她从来也只唤他“师兄”,更是将他的草药,带给了别人,幻术遮掩的地方,还在生疼。
倾泻过后,是无边的空虚,还有对她的恨,恨她将他搅得心跳如擂,让他陷入他最鄙夷的缥缈的欲,也恨她寂静沉默,他想要她热烈、要她明晃晃,他厌烦那些猜疑。
在尚未平息的粗沉的气息之中,他报复似的唤:“妙璇。”
在这样的时刻,发出的嗓音天然的是缱绻暧昧的,仿佛动情极深,慕之如狂,如痴如醉。
扶澜一颤,“什么?”
他又唤一遍:“妙璇……”
扶澜烧红许久的脸颊霎时褪去了血色。
脸色煞白,血气却在胸腔翻滚。
他滚烫的额头还停在她面